鍾夜一挑眉,難以置信的喜悅充斥全身,面上仍是一片平靜無波,“哦,那——”
展眉顯然知道他會想些什麼,把他接下來的話也堵回去,“展墨是我收養的病人的女兒。”
鍾夜看她一眼,嘴角噙著淡淡笑容,不再說話。
雖仍是沉默,但能感覺到車內氣壓逐漸上升,甚至能看到鍾夜放鬆的眉頭,眼中一閃而過的光彩。
展眉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又有些氣惱。
這氣惱來的莫名其妙,她冷靜一想,這些事情自然瞞不過鍾夜,還不如說實話。
鍾夜輕咳一聲,“總之今天之事還是要謝謝你。”
展眉被他隱約雀躍的語調搞的又要發起火來,但這表現實在不專業,她點頭,“沒什麼,我和布偶也接觸過,總覺得他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鍾夜車子開的又平又穩,展眉幾乎感覺不出車身的晃動,“我以為你知道隊長是我,會巴不得和我不相往來。”
展眉低著頭,死死盯著視線中的一個角落,心想本該如此。
“沒什麼,我是醫生,自然要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鍾夜莞爾,“當初知道入選方是你時,其實我曾和那際商量把你換掉。”
展眉仍是低著頭,“沒什麼——嗯?”
她抬起頭,聲音不自覺提高一些,“為什麼把我換掉?”
鍾夜正色,“我以為你並不願意看到我。”
“但那際說你實在用心又有能力,不能讓我一個人的好惡影響全體隊員的健康安全。”
“現在看來,他是對的,如果沒有你,今日之事還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鍾夜變了。
短短几句話,鍾夜的性格幾乎和曾經天翻地覆。
從前他下定了決心旁人自然無法更改,不,從前他眼中絕不會有旁人,更不會有全體。
像這種承認自己判斷失誤的認錯言論,更是展眉在鍾夜身邊這麼久,都沒有聽過的。
曾經的鐘夜或許待下屬恩遇有加,那也只是建立在下屬能夠被充分利用的基礎上,林兮崇與他相識多年,最終鍾夜的計劃仍是瞞過他。
為護住自己的下屬與上頭撕破臉這樣不智魯莽的行為,在曾經鍾夜的世界觀中絕不可能出現。
展眉心內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又酸又軟,一時匆匆把視線挪開。
她不相信鍾夜真的沒辦法讓今天的事情收場,但這樣直白的信任,明顯的平等與尊重,仍讓她不自覺紅了眼眶,感覺到時隔多年穿越而來的委屈。
你為什麼不早點這樣呢?
這想法來的猝不及防,展眉自己都有些震驚,她一向以理智冷靜要求自己,小女兒情態在她這裡既不需要也被嫌棄。
但這突如其來的酸澀與難過,卻讓她所有冷靜潰不成軍。
她緩和一下情緒,不讓這份委屈流露出來,調轉話題說了正事。
“我會全力以赴把這件事做好,布偶現在的言行應當處在監視狀態下,所以——”
鍾夜一字一句,無比篤定,“他沒有做那種事。”
此話一錘定音,把展眉心中那點小小的虛浮蓋棺定論。
我信他。
鍾夜把車一停,展眉把安全帶解開,一直低著頭,神色有些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