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鍾夜才知道自己那時對南音有多麼殘忍。
他的憤怒與不甘積壓在心中,他的瘋狂與火焰叫囂著要把一切燃燒乾淨。
但他又有根深蒂固的傲慢和對家人的嚮往,因此他又不敢直接展示自己那些叛逆念頭。
南音成為他發洩不滿和展示叛逆的藉口與閥門。
他要保護的是這樣一個脆弱美好又被他深愛的女孩子,他當然要為她反抗家庭與世界。
鍾夜沉浸在自己給自己導演的劇本打造的人設裡不能自拔,而南音,早慧又聰敏的女孩子,配合他把這場戲演的乾淨。
他多自私,讓南音失去最後一個說出真相的渠道。
展眉頭一次對他敞開心扉,揭開他偽裝多年的虛假繁華。
“我沒有利用南音,是你在利用她!”
鍾夜滿腔莫名其妙的怒火,難以自拔的不甘,在南音的車禍後被收斂的乾乾淨淨。
那天天氣很好,南音從紀國治療回來,所有人都說她指標健康,但她仍是吃不好睡不好,惴惴不安像被威脅的小動物。
鍾夜不懂女孩子那些渺茫的心事,他不解的道,“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摘給你,但你到底想要什麼?你自己知道嗎?”
南音琥珀一樣的眸子直接碎了。
“我從來不想要天上的星星。”
她情緒激動,轉身衝出家中,再也沒有回來。
鍾夜難以置信,他們二人的最後一句話,會是這樣傷人的爭吵。
但他的少年時光,就在這個下午,鮮血淋漓的結束了。
南懷不能原諒他,一拳一拳像要把他活活打死,他生生扛下。
最厭煩鍾家那些人脈交往,現在主動去尋求,只為找出車禍原因。
然而進展慢,沒後文,他不認為這是一起簡單的車禍,但那神出鬼沒的兇手在哪兒?
南音的葬禮,鍾夜穿著規整的黑西裝,他頭一回穿正裝,就像貼上另一層面板。
鍾擎來了,只說一句話。
“你沒有勢力,所以任人擺佈。”
鍾夜對著南音的棺木,他始終覺得這棺材太大,南音嬌小,待在裡面不會覺得空曠害怕嗎?
南懷跪在棺木前,哭的像一個嬰兒。
鍾夜冷眼看他,覺得自己冷靜的有些殘酷。
他想,我不會跪。
鍾夜當然意料不到,多年之後,他屈膝下跪,苦苦哀求,他想留下的人,卻再也追不回。
鍾夜的世界裡,之前人很少,之後人又太多,那個在紀國紫藤花下初見的女生,就像滴入池塘的一滴水,連個漣漪都沒有激起。
多年之後,黎國馬場,他看到謝軒扇跟著的女生耳光,不過半個小時,就扇了三四下。
他想,這個女孩子,和南音長的太像了。
而今只道當時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