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晨又來信了,長長的四五頁信紙寫得密密麻麻。大部分都在寫她在醫學院的日常,今天去逛街了,明天去吃小吃了。囉嗦無比,但充滿了溫暖。從軍區回來之後,楊越始終保持著和她通訊的習慣,疆南疆北遠隔千里,每一封信都要在路上跑十天,到對方手上的時候,信封都已經皺巴巴的。
楊越其實早已經不太習慣用寫信這種方式來聯絡了,在2018年代用慣了手機,再回頭用最原始的辦法和對方聊家常,那是一種浪費生命的感覺。信件在一來一去之間大約要經歷二十天的顛簸,每天等待迴音就像你趴在被窩裡給對方發了條微信,而對面卻已經睡著了一樣讓人抓狂。
但是說起來又很奇怪,每當收到蘇沐晨寫來的信,看著那娟秀的字型,讀著她每一字、每一句、每一段話的時候,那種感覺雖然沒有手機中你來我往的暢快,卻另有一種翹首以盼而所得的幸福感和滿足感。
對於這樣的感覺,楊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小心翼翼地把來信疊成該有的樣子,塞進自己的枕頭下,然後鋪開信紙,寫起了回信。
“蘇:來信已收到……”
旁邊忽然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杯子,楊越放下筆,看見鄭書叢那張眉清目秀的臉。
“幹啥玩意呢?”
“班長,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參茶。”
“你家四川吧?產參啊?”
鄭書叢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我家產的,是我媽怕我太累,特意買的西洋參。”
楊越看了一眼,杯子裡還真是切了片的西洋參。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挺濃。
鄭書叢指了指身後,“班長,你放過他們吧。”
“一杯西洋參茶就想收買我?”楊越把椅子一移,轉身看著靠在牆邊的季永春和張秋年。那兩貨端著一張A4紙,嘴巴里,鼻子裡都塞滿了煙,站在那被燻得站都站不穩了。隨著他們呼吸的節奏,煙霧一蓬一蓬地升騰而起。
“季永春!”
楊越端著杯子道:“鄭書叢拿一杯參茶收買我,你覺得值價嗎?”
季永春回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是想說值價的,但是因為塞滿了菸捲,他開不了口,一開口煙就往嗓子裡鑽,巨難受。
楊越看了一眼鄭書叢,“喏,他不說話,不說話就代表你的賄賂無效。”
楊越轉過頭去,接著寫信。
鄭書叢低著頭,想了想,然後從自己的儲物櫃裡拿出了一個餅乾盒子,“班長……”
“呆一邊去!”楊越心裡煩躁不已,他不想用這種極端的方法懲治新兵,他想眼不見為淨。但鄭書叢不依不饒,讓他本來就很軟的內心深受打擊。鄭書叢沒有動,他站在楊越的身邊,看看牆邊的兩個,又看看埋頭書寫的楊越,最後好像下定了決心,開啟了那個餅乾盒。
“班長,這是我帶來的……”
楊越心說你特麼怎麼這麼煩人?一扭頭,看見鄭書叢手裡拿著兩塊巧克力,有些害怕,又裝作不害怕的樣子,他嚅囁著嘴,看上去楊越如果再兇一點的話,他就要哭出來了。
“……巧克力。”
楊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單手撐著頭,不斷地梳捋著剪成了板寸刷子般的頭髮,“鄭書叢……”
“到!”鄭書叢微微一張嘴,聲音小的跟蚊子飛似的。
“拿著你的巧克力,滾去走廊站軍姿。”
“班長……”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