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赴死,不著一縷而來,不載半物而歸。
喝下孟婆湯,跳入輪迴井,便是全新的人生,不論她此時懷念什麼,擔憂什麼,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姐姐,姐姐,你能幫我搓嗎?”
駱蟬衣低下頭,發現一個小男孩正在小心翼翼地搖著的手臂。
小男孩?小男孩應該是去對面啊!
她目光下移檢視他的身體,方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搞錯了。
駱蟬衣伸手捏了捏女孩頭上的總角髻,微笑道:“怎麼梳男娃的頭,你幾歲了?”
“七歲。”
我蟬衣將她拎抱起來,放到了窄榻上:“躺好,你還這麼小,怎麼就……”
駱蟬衣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能不能理解死亡?
小女孩倒是聰慧,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主動說道:“大洪水,村子衝沒了。”
駱蟬衣點了點頭,仔細的搓理著她的小臉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便隨意問道:“你從小就梳著男娃的頭嗎?”
“以前是扎辮子的,後來沒淹死的人都要趕路,阿孃要我扮成和弟弟一樣,說話也要粗著嗓子,阿孃說這樣才能賣出去,才能有吃的。”
駱蟬衣的手一頓,她原本以為小女孩是死於那場洪水,現在看來她們一家人在洪災中死裡逃生,逃亡路上生存困難,便想將小女孩扮成男娃的樣子賣掉。
“那你扮得像嗎?”
“剛開始像,後來就不像了,他們扒了我的褲子,知道我是女孩,讓我賠他們的米,可是阿孃和弟弟早就走遠了,我賠不了他們。”
駱蟬衣的動作越來越慢:“後來呢?”
“他們怨我騙了他們的米,就燒了一鍋熱水,把我煮了吃了。”
小女孩的童音沒有任何渲染的悲傷,就像是在講一個小白兔的故事,那般的置身事外。
可是駱蟬衣聽到,心臟卻像被一根長針穿透了,渾身變得無力,手上的動作也徹底停住了。
小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悲傷,反過來安慰她道:“沒事的姐姐,我早就不疼了。下輩子就好了,我當郡主,每天都能吃飽……”
她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什麼,眼中露出深深的擔憂:“姐姐,郡主也是女孩嗎?”
駱蟬衣遲疑了一下,心頭又是一緊,她點頭道:“是,但沒有人會嫌棄你是女孩,都會愛你,你會無憂無慮的長大。”
小女孩安心地笑了,眼中發出明澄澄的光亮:“對,那個紫衣服的大人也這麼說的。”
“紫衣服大人?”
“就是……”她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下頭頂的位置,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囁嚅片刻:“很好看的。”
是判官,他頭頂插著判官筆化成的白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