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抬手打斷了任老實的話,接著罵道:“你們這些賤民什麼不可以吃?抓個蟲子老鼠填進肚裡都是過年了,鴆酒劇毒弄不死的爛命吃什麼不是吃。李鄉長那是金貴人,肚子裡是要裝山珍海味,粟米白麵,美酒佳餚的。這些山根樹藤你敢拿來,某也不敢交給鄉長。也就是你家李爺心腸好,告訴你一聲,再不趕緊拿出粟米麥子來繳租,明年田你也不用種了。敢少一粒租子,楊英那腿只需拄單拐,你任老實先準備好雙柺。”
村民有路過的,紛紛駐足觀望,議論不休。
正鬧的歡實,來了一個貨郎,歇下擔子向眾人打聽怎麼回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講了個清楚。
貨郎興趣大增,也不賣針頭線腦,笑盈盈的站在一旁觀看,時不時的還和村民議論幾句,深得吃瓜群眾的三味。
任老實被罵的暈頭轉向,屢屢爭辯,奈何不善言辭,說了還不如不說,李田更是逼著要粟米麥子。
任老實無法可施,只得和鄉親們商量換糧。
誰知鄉親們跟躲瘟神一樣避著他,還故意說給他聽見:“當初就傳說這是些野人土著都不敢碰的劇毒,用毒藥來換咱們的糧食,鄉里鄉親的他任老實怎麼能幹得出來?李鄉長裝山珍海味的肚子嬌貴,怕被毒死,難道我們這裝野菜糠皮的肚子就硬實,裝毒藥都活的精神?不換,喪良心的,毒死大夥好讓你獨活,麻溜的拿走,我等也只要粟米白麵。”
任老實只得求李田和一眾鄉親寬限幾天,待張遠運來粟米麥子再結算租子。
李田和松樹坪、李家村的村民見任老實確實沒有粟米、麥子,但有張遠的信譽保證,便答應過幾天再來收租。
賴賬可不是張遠的風格,聲譽還要不要了?塢堡這邊的流民好說,紅薯、土豆、玉米粥吃的飽飽的,隔三差五還能混口肉落肚,工錢拖幾天不至於鬧薪。
張遠手裡糧食很多,粟米麥子卻沒有多少,銅錢也不敷使用,一時間要湊出這麼多錢糧,也是抓瞎。
頭髮撓掉幾根,冒出了個餿主意,厚著臉皮吃大戶去,既然不想弄禿頂,那就只好辛苦臉皮了。
張遠興沖沖的快馬加鞭,一路飛奔到馬邑城甄氏商棧門口。把馬交給夥計,一頭鑽進議事房,坐等掌櫃到來。
夥計和掌櫃的倒沒有怪張遠失禮,合作多次,熟的都快稱兄道弟了,誰還有工夫施禮給外人看。
掌櫃見張遠急火火的打了個一招呼便鑽去議事房,知道是有事相商,微微一笑,隨後跟了進去。
“錢叔,事急矣。”張遠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讓錢鐸一陣好笑。
“小遠,進院右拐,穿過竹叢,牆角落有茅廁。也怪錢叔,你來了不少次了,還沒把這等重要場所告訴你,叔給你陪罪。快去吧,該加冠的人了,再尿褲子讓人笑話。”錢通看張遠的樣子不像火上房,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隨口調笑了一句。
張遠張口結舌,愣了一下,說道:“且不忙找茅廁,我看你們家錢罐子,糧囤子滿的裝不下,有心幫你找個地方先放著。”
“打劫?你這身行頭不像呀。叔知道你武藝好,不過要搬走這麼多東西,武藝再好也辦不到。要不你回去多叫些人,多拿些琉璃花瓶酒杯,叔這院裡花開了不少,酒也有許多,賞花喝之際,順便把打劫這事辦了。不過你可不能竭澤而漁,把花瓶酒杯賞給叔就行。”
張遠嗤的笑出聲來,說道:“您也別老盯著那幾個破花瓶酒杯了,我這手藝越來越好,改天弄點新鮮玩意出來。今日先把您家的錢糧借來填填坑,放心,借條還是要寫的,利錢也少不了您的。”
錢鐸大喜:“還有新品?好,好,多弄點來。瓶子酒杯也多多益善。小店的錢糧全部搬去,利錢不要了,只需你把琉璃器皿交給小店獨家經營就成。”
“那不行,我這代價出的太高,綁死在甄家我不能接受。”張遠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張大塢主,你再考慮考慮。把琉璃器交給甄家,你多僱些人制作,甄家全力拓展商路,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不用考慮,這事我不會答應。錢叔若肯暫借錢糧,或者以貨款衝抵,遠感激不盡。”說道商業上的事,張遠斂去笑容,正色作答。
“唉……,張塢主還真是固執。以你與某的關係,這事就不能再商量了嗎?”錢鐸長嘆一聲,還不死心,想再勸說一下。
張遠道:“其實我的琉璃器,也只交給了錢叔售賣,又何必糾結於獨家售賣。”
“張塢主毎月僅提供十件琉璃器,這麼點數量,實在不夠,不如擴大製作規模,甄家頗有幾個巧匠……”
“琉璃器製作不易,近幾年我還沒有把製作方法傳出去的打算。我很貪心,必定會嚴守秘密。”
“這個……,好吧,不說這事了。張塢主要借錢糧,想必數量不少,對甄家來說也是大事。某隻是一個小店掌櫃,能動用的錢糧有限,若無特殊情況,恐怕難以答應。”
“我付利錢也不行嗎?”
“甄家是不做借貸生意,既然張塢主急缺錢糧,那錢某便大膽借給你一些,利息就不談了。”
“多謝,多謝。不知能借給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