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事,不知山某可幫得上忙?”
“巨源大哥可還記得,自己十年前在青州時,與在下談論當今天下時政的場景?”
山濤一聽此言,頓時明白了夏侯玄此來的目的,他會心一笑:
“哈哈哈,生平之志,自不敢忘。只不過山濤與諸友相約,要在這竹林中暢遊二載,此時只怕還不能立即隨泰初同往,待約期一到,濤自會親自前來拜會泰初!”
阮籍已然明白了二人所說之事,他舉杯笑道:
“不錯,我們是與巨源兄,還有幾位友人有暢遊竹林,大醉數年之約啊。”
話不多的嵇康也說道:
“在下雖無廟堂之志,但一來朝堂有泰初兄這般赤誠君子;二來,康乃曹家婿,自然應當義不容辭,為天下蒼生盡一份力。不過我等有舊約在前,也不可輕易食言。”
夏侯玄舉杯一笑:
“既然如此,玄便等著巨源大哥、嗣宗兄弟、叔夜兄弟出山的那一天!”
幾人並非是虛偽之人,既然話至此處,夏侯玄心中大石也終於落了地。數人再不談論廟堂之事,只是盡情談酒論詩,說劍聞琴,自有一番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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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近日來新晉尚書檯吏曹尚書這一要職,雖然事務繁雜,但對玄學經學極感興趣的他,閒暇時光並沒有耽擱下這個愛好,依舊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為經典作批註,與好友論道法。
何晏本是個心懷大志,不甘清閒之人,但由於他接連遭到文皇帝曹丕與明皇帝曹叡兩代天子的冷落,這多年來倒也漸漸喜歡上了清閒的日子。在如今的何晏看來,立言、立功,這兩件事都不可偏廢。
這一日,何晏與名滿洛陽的小名士王弼暢談了將近兩個時辰。本身就驚才絕豔的何晏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內心對這個後生小子的評價更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何晏此刻手持王弼近日為《老子》新作的註釋草稿,一邊點頭,一邊誦讀著,此刻,他的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是無盡的讚賞與驚奇:
“凡有起於虛,動起於靜,故萬物雖並動作,卒復歸於虛靜,是物之極篤也......”
何晏心中更是大奇,王弼所言,是要從千變萬化之象中,把握不動不變之至理,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在何晏看來,此番道理就好似是百年佳釀,聞之香醇,品之則回味無窮,實在是妙不可言的不刊之論。何晏不禁激動的讚歎道:
“妙,大妙!仲尼稱後生可畏,若輔嗣這般驚才絕豔的後輩,才配得上後生可畏這幾個字,才可與言天人之際也!”
王弼雖然竭力剋制著自己內心的興奮,看起來並無太大波瀾,但他心中早已波濤洶湧。畢竟,遇到了賞識自己的人本身便不容易,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當朝重臣,名滿天下的名士?
再者,王弼此時也不過是個少年,城府自然不深,對待他人的讚譽,自然更加難免於喜形於色。王弼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朝著何晏一揖言道:
“何尚書謬讚,弼愧不敢當。”
何晏此刻心中盡皆是一片愛才之心,他拍著王弼的肩膀笑道:
“大將軍幕府之內,空缺不多。可如若讓你一直擔任白衣客卿,未免太過於屈才了,這樣吧,尚書檯還有一空缺,晏明日便舉薦輔嗣擔任尚書檯臺郎,如何?”
心中藏龍臥虎的王弼此刻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對著何晏一揖到地:
“謝尚書厚愛,弼定不負尚書厚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