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驃騎大將軍府中筵席正盛,府中座上眾賓客飲宴正自歡愉之際,夏侯玄與高珣兩人也已飲茶暢談了足足兩個時辰了。
一入了夜,風倒變得有些微寒,但二人聊的極為投機,心中各自只有一腔熱血,哪裡會體會到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高兄,你與東鄉公主,自幼時起,便是極好的玩兒伴,可謂是兩小無猜,還定下了兒時鴛盟,怎麼這些年來,眼看著快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反而倒與她生疏了不少,連面也見不上幾次了?”
夏侯玄平日裡本對這小兒女的私情關注甚少,要不是作為好友的高珣時常為情所困,他也不會主動談起什麼兒女情長。
高珣雖未飲酒,但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聽得夏侯玄提起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的心中好似江河奔流、麟鹿肆奔一般,原本白如冠玉的面龐,此刻也有些發紅,倒與他那一身絳紅襌衣相得益彰。
“夏侯兄啊,你有所不知。咱們兒時之際,陛下尚未應接神器,足踐大寶,而又與我叔父來往稍多,一來二去,我與曹綾那妮子……哦,我與東鄉公主殿下,自然也就成了兩小無猜的一對兒,但這些年,陛下受禪登基以後,她就成了公主殿下,而我一個外臣之子,自然是極難見到她了。就連去歲元日大朝會筵席上,我打算送給她的禮物,都被宮中的人給扣走了。”
夏侯玄感慨之餘,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也是他為了開解高珣一番,因此打趣揶揄道:
“沒想到高兄家學淵源,也有查不了的案子啊!”
高珣聞言,自然理解其意,不禁啞然失笑,夏侯玄這是在說自己高家一門研習律令法度刑獄事,卻沒有辦法查出禮物是被何人所扣,他笑道:
“夏侯兄,我就算是再會查案子,也不敢查到天子家僕的身上去啊。”
夏侯玄也笑道:
“待來日,你成了天子的乘龍快婿,還會怕什麼自家的家僕呢?”
高珣聞言,心中自是歡愉,他舉杯笑道:
“今日雖無酒,但小弟就以茶代酒,敬夏侯兄一杯!”
“幹!”
二人舉茶,卻不碰杯,只是略略拱手,便各自隨意飲之。
只因茶禮不同酒禮,茶水熱飲,如若相碰對飲,自不免燙手淋漓。
“夏侯兄,我看這時辰也已差不多了,你還有公事要與家叔商議,我這便帶你去見叔父吧。”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賢弟了。”
二人說著,便離開此屋,朝著正堂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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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陽侯府中,此時燈火大燃,亮紅的燈光映照著硃紅的樓閣軒榭,廳堂地氈,堂皇中透著一絲莫名其妙的詭異,好一似天宮丹墀地,又好比煉獄赤幽冥。
東武陽王曹鑑此刻酒已半酣,本朝奉行節儉之風,曹鑑也才是剛剛升王,平日裡的他自然是難以天天見到這些美味佳餚。正在長身體的他,今日倒是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道菜,不知是何名目,孤王覺得甚是鮮美。”
曹鑑一面不停的下箸,一面鼓著腮幫子問著身旁的袁侃。
袁侃雖然平日裡過不上奢侈的生活,但他一向是個見多識廣的,故而這些宮廷美食,他也略知一二。見曹鑑發問,他停下了手中的檀木箸,以熱巾擦了擦嘴角的油膩,微微一笑道:
“殿下有所不知,這道菜,名為蒸豚,即蒸小豬也。也是宮中難得一見的席上珍品吶。若說起其製法:要先取肥小豬一頭,治淨,煮之半熟,再放到豆豉汁中浸漬。另尋生秫米一升,不經水,置於濃汁中浸漬至發黃,煮成米飯,再用豆豉汁灑在飯上。細切生薑桔皮各一升,以及三寸蔥白四升,同小豬、秫米飯一起,放到瓦甑之中,密封完好,蒸兩三頓飯時間,再用熟豬油三升另豉汁一升,灑在豬上,此小豬就熟了,這道蒸豕,也就算大功告成啦。”
曹鑑聽了袁侃的講述,更加是食指大動,他笑道:
“好,好,甚善,孤王吃過的豬肉,倒也不少,可是如此精緻法子,還是頭一回聽說。待孤王回去,便叫廚子依法炮製!”
眾人飲酒,酣暢淋漓,而曹洪則越發的闊綽了,他依舊令廚子不斷烹煮著新的菜品。
如由一歲肥羊在火坑中燒製的“胡炮肉”,甚至還有見載於《食經》中的名菜“跳丸炙”。
曹羲見了“跳丸炙”這道只聞其名、還未見其實的名菜,不禁大為驚歎:
“都陽侯好闊氣,居然連這跳丸炙也做了出來!”
在一旁吃的開心的曹訓、曹則兩兄弟都不清不楚的,因而一齊轉頭來問:
“三哥,跳丸炙又是何樣名目?”
曹羲微微一笑,正待解釋,一向喜歡古籍的曹彥倒是先賣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