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修築的高大宏偉,毫不顯逼仄,彷彿是一道連線來世的大地迴廊,斜斜向下,直插大墓深處。
“燒火棍,你幹什麼吃的,再亮一點!”
墓內的黑暗無孔不入,窮極目力,以泣血葬力加持,也根本看不出幾米遠。
“上仙,你肉身受創,後面的狂徒快追來了,本君負責殿後行不行?”奔行中,五焰魔君囁嚅道,“我不怕那趕屍道,真不怕他,大不了一死!”
“不行,要死給我死前邊兒去!”
孔瓊樓連踢帶踹,把一萬個不情願的五焰魔君轟到最前面開路,他不是不怕,是更怕前面的未知。五味真火釋放到極致,再加上三色火尖槍,果真就如一根人形蠟燭,派大用場。人魚高舉龍珠,僧尼祭出眉心舍利,想盡辦法照明!
“公子,你的傷勢如何?”人魚仙子寸步不離左右,恨不得鑽進他懷裡,“上古人王傾舉國之力,活葬自己,圖什麼?他會不會就是秘境的主人,萬一醒了怎麼辦?”
“噴大哥,咱回去跟葉屍體拼命吧,俺滴娘這也太黑了!”
“汪,不能回去。”神獒吠道,“本尊曾與那隻黑虎大妖交過手,險些被吃掉。連黑虎都被煉成行屍……”
亂了,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有關秘境的所有猜測,都是孔瓊樓根據有限的資訊臆測出來的。知道的越多,迷局反而越陷越深。管他是不是秘境之主,管他是死是活,都只能硬著頭皮闖到底:“放心,死不了。就是需要時間療傷,水煮魚,把你那蓮花給我一瓣。”
他問人魚仙子討來一片蓮花,將那上面的菩薩手印牢牢記下後,就嘗試著咬住蓮花邊緣,看樣子是要吃。雖是觀音大士踩在腳底的蓮臺,但蓮花本就可以食用,如今要想彌補體內流失殆盡的葬力,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女菩薩肯定愛乾淨,不會不洗腳。
“大噴子,會死人的!”猴子叫道,“咱們現在的肉身,如同螞蟻,上古神蓮蘊藏的精華卻好比明月,比毒藥都毒!”
雲門文鑑和念慈齊齊附和,不想看他做蠢事。
“呸!”
孔瓊樓費勁撕扯幾下,暗啐一口,蓮瓣上面除了口水,沒能有留下一點牙印。嚼上去,像是煮不爛的獸皮,就算有心激發裡面的海量精華也辦不到。
他又將堵住罈子的布團拿開,把蓮花塞進酒罈裡,一陣亂晃:“罈子兄,來來來,餵你吃好吃的,你只要給我留點兒就行。”
公子不是急瘋了就是累傻了,竟然跟酒罈稱兄道弟!
“好好好,我蒙上眼睛不看,你快吃。”
沒有動靜。
孔瓊樓只好放棄,當他把玉淨瓶和楊柳枝裝進去之前,酒罈還能時不時往外吐點靈液。現在它好像還上臉了,挑食不說,還一點兒都不肯往外吐!
“噓……”
甬道很深,這些古人就是愛瞎折騰。他們顧忌後面的葉狂徒追來,是以前進的速度並不慢,等於是蒙著眼睛愣闖,但大墓仍不見底。驀然間,隊伍最前面的五焰魔君猛的停住,回身讓大家噤聲,好像有新情況!
五焰魔君蚊聲道:“聽!”
黑暗中,有人低語,那是一個帶著些許嬌柔的女聲。
“妾聞天子者,天下之表也。公侯者,一國之儀也。是以明王之制,使男女不親授受,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異巾櫛,所以遠之也!”
古話成風,語焉嚶嚶,聽上去彷如鳳鼓鳴琴,但也不是對孔瓊樓等人所說。
“殿下,你雖丟了太子大位,卻仍是我大楚神朝的王子,國之儀表,位列公侯之上。孟嬴是王后,此生只侍奉大王一人。殿下應尊我一聲‘母后’才是,切不可縱亂亡之慾,犯誅絕之事!”自稱“孟嬴”的女子,似弱實強,鏗鏘不讓。
她說話的句式與今人不同,不過連三頭神獒也隱約能聽懂。說了那麼些,翻譯過來其實就是——我是你後媽,別碰我!
大楚神朝?!
王子?
王后?
……上古人王的老婆和兒子?!
旋即。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也跟著響起,頗含惆悵:“孟嬴,我們註定要在一起,我知道你心裡有我。當年,你是為了我才遠嫁大楚。要不是費奸臣向父王進讒言,你早已是我的人了,只是我的!”
“羋建,快住口!”
大楚王后聲音慌張,壓低聲音厲斥:“費大人身為太子少師,盡心輔國,深得大王寵信。若不是他向大王進諫,孟嬴絕無今日之尊,殿下請自重。而今,大王雖將你廢了,立我兒羋珍為太子,但珍兒年幼,日後正需要費大人那樣的重臣輔佐。你也畢竟還是大王的子嗣、珍兒的大哥,切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哼!”
羋建的語氣對自己的人王父親充滿不屑:“什麼樣的老子,本是幫兒子娶親,卻因為貪戀未過門的兒媳美色,就搶來做自己的老婆?孟嬴,我要跟你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億萬裡江山我可以不要,永生和大道都可以不求。但羋建求你,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