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自由撰稿人,給雜誌報紙寫一些稿件餬口。剛畢業的時候,他曾經在一家電臺當文字編輯,因為和部門主任鬧翻了,就辭了職。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出去工作。
他坐的是長途汽車。
窗外是廣闊的田野,一片碧綠。陽光明媚,天空湛藍如洗。
車上的人不太多,沒有坐滿。其中有個女孩,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她坐在張巡的前面,隔著一排。這個女孩肯定沒什麼問題,因為她和男朋友在一起,兩個人緊緊互相依偎著,一直在親密地聊天。她始終沒有回一次頭。
張巡盯著她的長髮,心裡又不踏實了:黃×是不是已經回去了呢?還有,假如以後他和黃窕真的在一起生活,是不是還要照料她的妹妹呢?
黃×這樣的精神病,害了人不負法律責任。和她在一起,那多恐怖啊。
這時候,張巡仍然不知道黃窕到底結沒結婚,或者有沒有同居的男朋友。在信中,黃窕一直沒有明確說明這件事。
張巡意識到,他還是應該謹慎從事,不能冒昧闖到黃窕家裡去,否則,萬一黃窕家有個男人,那將十分尷尬。
到了吉昌市,張巡坐公共汽車找到了松源小區。
他來到4號樓前,在4單元裡轉了一圈,又走出來,坐在了樓下的花壇旁,靜靜朝上望。
這時已是晚飯時間,樓下沒什麼人,只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在孤獨地玩著水槍。他的胸前掛著一串鑰匙,看來他的爸爸媽媽還沒有下班。
尋人(3
張巡的眼睛找到了402房間。
黃窕家沒有開燈,窗子上擋著簾子,那是一個黑色的簾子。
張巡想不明白了:黃窕這時候就睡覺了?不可能,天還沒有黑呢。難道她和哪個男人正在裡面恩愛?難道她不在家?
他站起身,走到那個玩水槍的男孩面前,蹲下身,對他說:“小朋友……”
男孩警惕地看著他。他掏出一支精緻的圓珠筆,遞給他:“歸你了。”
男孩沒有接,他很成熟地說:“你要我幹什麼?”
張巡笑了,說:“麻煩你,到4單元402室幫我找個人,好不好?”
男孩說:“我不去。”接著,繼續玩水槍了。
張巡又掏出一張五元的鈔票,遞向他,什麼也沒說。男孩遲疑了一下,把錢接過來,老練地捏了捏,似乎在檢驗是不是偽鈔,然後小心地裝進口袋,說:“男的女的?”
張巡說:“女的,黃阿姨。”
男孩拔腿就朝4單元跑去,很快消失在黑的門洞裡。
張巡突然意識到,他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應該告訴男孩,找黃窕。萬一黃×在家……
現在,402室裡很可能只有黃窕的妹妹一個人在!不然,為什麼白天擋著黑簾子?
張巡驚慌地四處看了看,似乎想找一個藏身之處,卻沒有。他緊緊盯著4單元的門洞,心猛跳起來。
門洞裡死寂無聲。
他等待著,那個男孩領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走出來,她面色蒼白,兩眼僵直……
男孩一個人跑出來。
張巡鬆了一口氣。
男孩跑到他的面前,說:“402室沒有人。”
張巡突然後悔了:應該和黃窕提前聯絡好再來。現在,他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馬上返回長野市?找旅館住下來?——說不定黃窕十天半月不回來呢。
男孩嘟囔道:“剛才我把拳頭都擂腫了……”接著,他擔心地問了一句,“你不會把錢要回去吧?”
張巡心不在焉地說:“不會。你去玩吧。”
男孩馬上跑開了。
這時候天色有點暗下來。小孩子說話畢竟不牢靠,張巡決定自己再上去看看。
他走進4單元的門洞,順著幽暗的樓梯爬到4樓,停在402室門口,深深吸口氣,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人應聲。
他決定放棄了。離開之前,他又用力敲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