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阿姆只生了我這個女嬌娃, 在我上頭,還有五位年芳正齡的兄長,各個人中游龍。
算命夫子說,若能挺過已亥元年,必會封侯拜相、有一番大作為。
還有一個月便到了,我的哥哥們身體康健、萬事順遂,甚至大哥還差幾日,便同他喜歡的牧羊姑娘成親。
全家上下,無一不歡天喜地。
歲值除夕,已亥元夜。
煙火照的函谷關璨如白晝,慵城內萬家燈火,隨地可見的是火樹銀花。
闔家融融的氛圍卻被一道緊急的藏羚號角打破。
北疆入侵。
我父兄率領函谷關五萬將士,拼死抵抗,奈何這次敵軍來勢洶洶,舉兵三十萬,我父快馬加鞭向朝廷報急,兄長皆奮力抵抗入侵者。
短短三日,生靈塗炭,白骨皚皚,可昏庸腐朽的朝堂君主,不理政事,哪管得守城戰士死活。
無人賑糧,無人救援,我父兄率領殘兵,奮死抗戰五日,水盡糧絕,血染慵城。
我是被父兄揮鞭趕走的。
敵軍奪城速度太快,我逃至虎牢關,那座城已然被收入麾下,我也難逃敵軍魔爪。
他們燒殺搶虐,無惡不作!北疆混子們見我姿色不錯,便奪去充了軍營,成為人人把玩的妓子!
你可知,我寧願像父君,以己之身殺蠻敵,死又何妨?我錫家英雄兒女,滿身烈骨。
竹木幃屏,化作鵝黃。
林清致尚且不知,原來錫蘭竟有這樣一段曲折離奇的經歷。
想來做軍妓,對這樣一位嬌生慣養的閨閣姑娘,不僅是屈辱,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屏息凝神,看著面若春桃、俏麗如三秋之菊的女子,靜靜聽著。
“後來,我想行刺北疆的元烈將軍,但每每服侍,都會提前進行搜身,我便提前藏在舌中,元烈將軍與我纏綿時,好一擊擊命。”
錫蘭眼角淌著淚,神情肅然而悲情,她走到銅架石鋼的鸚鵡面前,邊逗弄邊道,“那夜,我成功殺死元烈,犯我東陵的敵賊!本想一死了之,卻被玄衣男子救下。”
說道玄衣,林清致腦海猛然竄進楚燁身影。
“他說,一死換一死乃最下等的復仇,我就問他何為上等?他道,驅除韃虜,收復故土。”
“此人應該是東陵國某個俠義人士吧?”
“不。”錫蘭頓了頓,臉色變得極為敬重和肅然,她揚起嘴角,眉宇間盡是溫柔的笑。
“他是東陵國赫赫有名、權傾朝野的燁親王!他教我,女子也能顛覆一座城池!清兒,你知道嗎,在他的幫助下,我以北疆元帥寵妾身份,偷盜了兵馬圖,成功讓北疆節節敗退,不得不歸還故土疆域。”
林清致被她激昂情緒,感染的也燃起絲絲激動,她挽著嘴角笑起,朱唇旁,是醉人心脾的嬌媚。
就算素衣淡容,也比濃妝豔抹的錫蘭絕豔。
“後來呢?”
錫蘭挑著香箸,一點一點翻滾嫋嫋青煙的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