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她後來到您所在的小學當老師,是被迫的了?”九菲看著常校長,明白似的問。
“看你母親一直被校長欺負,劉秋琪便主動抽時間陪在你母親身邊,那校長卻提出要以男女關係不正當為由,把劉秋琪從學校開除。”
“怎麼能這樣?教育局不調查嗎?”楊軍忍不著問。
“調查了,最終沒開除。但又能怎麼樣呢,劉秋琪對葉蘭婷好感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兩個人長時間在一起,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趁虛而入,很容易就攪起了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
“有人說,人性的醜陋就是在無權、無勢、善良的人身上挑毛病。看來真實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聽到這裡,楊軍感慨著。
“他們兩個最後不還是在一起了嗎?”九菲完全沒有楊軍的感慨,不以為然的問,有點不屑一顧的嘲諷。
“但是,如果不是你奶奶到學校,當眾質問你母親,他們可能還不至於走到那種地步。”
“什麼意思?”九菲帶著點莫名其妙的笑意問。
“流言蜚語傳的多了,就成了真的。你奶奶聽說此事後,跑到學校找到那個校長,要以流氓罪告發劉秋琪。後被其他老師勸退,又跑去當眾質問你的母親,遭到拒絕後,性子急促耿直的老人當眾對辯解的兒媳、葉蘭婷打了一個耳光……”
九菲的手瞬間握了一下,她感覺到自己的震驚,一言不發的看著年邁的常校長。
“這時候,你母親提出離開那個高中,來到我所在的學校當一名小學老師,你說她不是迫於無奈會做如此選擇嗎?”常校長停下來喝口水,看一眼九菲繼續說,“你父親九牧野若從省城回來後,先從你奶奶那裡聽說了訊息,後跑到縣高階中學找到劉秋琪瞭解情況,再若無其事的在家帶了一個春節。那一年他考上了碩士研究生,在家時也對你母親極好,答應等他畢業就帶著你們母女離開此地。”
“但她沒有等到那個時間……”九菲接著說,語氣裡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震驚和意外,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不知是不是你父親最終相信了流言蜚語,畢竟它們流傳的太廣。從那次走了之後,你父親不像以往一樣給你母親打電話,學校辦公室的電話為了讓你母親半夜接電話方便,我都是放在視窗。看著你母親日漸消瘦的面容,我安慰她是因為你父親學校功課忙。最終有一天,她暈倒在講臺上,被送進了醫院。可我按照你母親給我的電話號碼,卻怎麼也聯絡不到你父親……”
雨還在飄,涼涼的帶著寒意。
九菲不由自主的拉拉外面的風衣。
常校長年逾百歲,不可能說假話,可自己記憶的那一幕卻立杆顯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那次從醫院回來後,你母親徹底變了,她開始接受劉秋琪對他的幫助,再以後你父親碩士最後一年時回來,你母親提出離婚,你爸爸堅稱要到他碩士畢業、找到工作之後再辦手續,你母親拒絕了……”
“所以她就拋下年僅五歲的我,和那個愛他的男人遠走高飛、一走了之?”九菲目不轉睛的看著常校長問。
“其實,當初把你留給你父親是我的主意。”常校長看著九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為什麼?”九菲詫異的問。
“你母親到最後已經出現精神抑鬱,為了讓你母親早日擺脫痛苦,劉秋琪帶著她離開本地。他們當時的離開在我眼中就是一種居無定所的流浪,而你的父親馬上就碩士畢業,無論怎麼,畢業後都是一種穩定的生活。從長遠考慮,我力勸你母親把你留給你父親,最不濟當時把你放在你奶奶身邊,也比過讓你流落在外好很多。”常校長說道這裡,看一眼九菲和楊軍,神情淡然,彷彿剛才只是吹了一陣風。
的確,就是風過後的輕鬆和自在。
“那我奶奶墳前的新土和祭品怎麼回事?”九菲問。
“自從你父親不在後,你母親和劉秋琪每年清明節前夕都會回來……”
老人的話沒說完,九菲閉著眼睛。
她感覺自己內心突然虛了,升起一股膽怯,已經不敢直視常校長那雙歷經百年、洞穿心思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