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姑姑透過薄紗簾子看到了端莊冷靜的薛九,心裡不禁咋舌,這位鄉下來的小娘子與傳聞中的多少有些不一樣,周身氣度尤為不凡,便是與長安城的閨女們相比,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九呢,的確對皇宮之行沒有什麼惴惴不安,只是她眼下更多的是睏倦,眼皮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垂下,濃濃的睡意突兀地包裹住了她。
咚。
咚。
幾聲悶響。
轎攆外的掌事姑姑和抬轎的小黃門都倒在了地上,裡頭的薛九也歪歪斜斜地靠著轎攆,看上去已經陷入昏睡。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十分突兀地躥了出來,他們身姿輕盈,幾下就落到了轎攆邊,一把掀開被寒風吹得呼呼鼓動的簾子。
然而就在俯身擄人時,兩個黑衣人愣了一下,爾後互換眼神,異口同聲地說:
“錯了?”
“怎麼不是公主?”
他們閃神的當口,薛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腿,一面絞住他們的腰身,一面揚手合抱住他們的頭,狠狠將他們撞在了一起。
鮮血淋漓。
流血的當然不是黑衣人。
察覺到自己狀況不太對勁的薛九,幾乎是立刻就不著痕跡地取下簪子,狠狠地紮在了掌心,以疼痛來逼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也是疼痛,讓她在下手時,越發狠辣。
兩個黑衣人只來得及痛呼一聲,就歪頭暈了過去,直至被拎到御前,都沒能醒得過來。
當天,薛家娘子血淋淋地拉著一轎攆的掌事姑姑和小黃門進承天門面聖的故事,就在長安的勳貴圈子裡傳開了。
故事越傳越離奇,等傳到林含章的耳朵裡時,就已經變成了薛家娘子手持方天畫戟,腳踏轎攆,帶著一眾掌事姑姑和小黃門,殺入了承天門,面見皇帝。
“胡鬧。”林含章揉著額角,嘴角溢位短短二字,眼底卻流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點點笑意。
哄得玉菩薩喜笑顏開,林池跟著哈哈大笑,說:“我也覺得胡鬧,但總歸這薛家的小娘子肯定是在天街上了鬧了點故事的,她至今沒有出皇宮,大家夥兒都等著看後面怎麼發展,那故事也好繼續編下去。”
林含章變回面無表情的模樣,一手翻書的同時,斜睨了他一眼,問道:“你今日不當值?有空到我這國子監來溜達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堂伯的忌日,你——”林池也跟著收斂了笑容,略有些憂慮地望著林含章,說:“你要不與我們一道去西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