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林含章幾乎是落荒而逃,急不可耐地別過林池,匆匆回到了家中。
四下無人的臥室,他緩緩伸出手來,目光不解地望著自己掌心的那枚鎏金的耳墜。細而尖的墜針將他的手扎出了一個血洞,並不疼,滾出的血像顆菩提子圓潤泛著光澤,沒來由地讓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是那個薛家娘子的耳墜。
鬼使神差的,他強先林池一步,把這東西偷偷撿了起來。
可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撿。
出於喜歡?
不,他不喜歡那個薛家的娘子,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厭惡那燦若朝陽的笑容,厭惡那肆無忌憚的瀟灑,厭惡其永遠挺直的的背,昂起的頭。
又或者說,是薛九存在的本身刺痛了林含章。
讓他無處是從,讓他只是一瞥,都足以透過對方那澄澈的眼眸,看到陰翳灰暗的自己。
“郎君,您今日可有用過晚膳?”
門外傳來侍從歸一的詢問聲。
林含章從思緒中抽身,隨後面無表情地將耳墜握緊,起身過去開門,說:“明日去西市木匠鋪裡,給我訂上一整面的多寶閣回來,要帶匣子的。”
歸一啊了聲,仰頭望著自家郎君,不解道:“那是要放在哪兒?郎君你書房已經沒有地方了呀。”
“臥房吧,把那幅畫像拆了,挪去偏廳掛著。”林含章兜袖出去,頭也沒回。
“那幅畫像不是郎君您親手畫的幻戲圖嗎?”歸一探頭往屋子裡瞧了眼,接著趕忙扭頭,追上林含章,“郎君您可是有哪兒不舒服?需不需要小的給您去請大夫?”
前頭的林含章走得飛快,似是想起了什麼愉快的事,嘴角略微勾起,眼中盪漾著笑意。
——
那廂薛玄凌回到家裡,叫滿兒過來給自己拆簪時,才注意到右耳缺了枚耳墜。滿兒急了,捏著梳子就要出去找,卻被薛玄凌趕忙叫住。
“丟了便丟了,改日買個新的就是了。”薛玄凌取下令左耳的耳墜,隨意塞進妝奩的角落裡,示意滿兒繼續,“左右薛家有錢,我自個兒也得了不少封賞。”
殺君馬者路旁兒。
倘若薛玄凌只是薛九,恐怕會正中了皇帝下懷,成為皇帝信手擺弄的棋子,攪渾這本就已經風雲詭譎的長安城。
可惜她不是。
即便真要攪渾一池子的水,那也是她自個兒想要攪渾,旁人休想再左右她!
話又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