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天,夕陽甚美。
望著那鋪滿半邊天的晚霞,薛玄凌不由地輕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她這三哥到底是怎麼混了個大理寺的差事的?皇帝如此明顯的捧殺,他居然半點兒沒察覺,還以為是什麼好事。
一個被拐出長安十多年的小丫頭,一個養在鄉野,不通禮數的蠻橫娘子,乍一被捧高,就必然會生出無數事端來。
更別說皇帝先是賜名,後是封郡主,擺明是叫薛玄凌被所有人惦記著。
世家勳貴們難免要揣度,皇帝如此讚譽薛家娘子,好大排場的封賞,是不是想著讓這個薛家娘子嫁給哪個皇子?
只是這些話,薛玄凌也不好對薛柏耀說,故而化作一聲嘆息,輕籲出口。
薛柏耀只當妹妹在宮裡累著了,連忙將扶著她,說:“外頭給你備了馬車,咱們待會兒直接回家。白日裡,母親為了迎接你回府,特意叫了客似雲的酒席,都是頂好吃的長安佳餚。”
在薛柏耀心裡,照顧妹妹是他的責任,努力讓家裡和睦也是他的責任。
“好。”薛玄凌自然看得出薛柏耀努力在緩和她與姜青鳶之間的關係,也不忍心為難薛柏耀,“三哥的心地這般純良,妹妹不禁好奇三哥在大理寺當差時,是怎樣的威風呀。”
聽到薛玄凌故意打趣自己,薛柏耀憨笑著說:“來日休沐時,你可以與心宜一道去大理寺尋我,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好麼,憨中滿是精明。
兩兄妹說說笑笑地上了馬車,全然不知街角有兩雙眼裡一直盯著他們。
見馬車走遠,林池這才抄著手出來,目光興味地說道:“這位薛家娘子,倒是有幾分江湖好爽之氣,就是不知道她伸手如何。”
作為右羽林衛將軍,林池下意識就把這薛玄凌當成了對手欣賞。
他身邊的玉面郎君面無表情地站著,一動也不動,像是在看那遠去的馬車,又像是在出神。
“喂,含章?”林池用手肘撞了撞林含章,“你這是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好不容易把你拖出來,你倒還是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兒,真是惱人。”
林含章眸光微動,睨了林池一眼,接著便舉步走向方才薛玄凌站的地方。
幾步過去,林含章俯身像是撿起了什麼東西,可等林池過去時,林含章又立刻將手收入了袖籠裡,壓根不給林池一探究竟的機會。
“你撿了什麼?”林池跳腳追問。
“沒什麼。”
“你到底撿了什麼?”林池一看林含章那含笑的眼眸,就知道這人肯定憋了什麼壞,“不會是人家小娘子的首飾吧?啊?你可不能這樣,你可是滿長安貴女心中的玉菩薩,做不出這等放浪形骸的事!”
“烈日灼目,我拾了些殘陽碎片,僅此而已。”林含章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