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主僕二人快步行於鬧市之中,三兩下就鑽進了一處茶寮裡。
一進茶寮,自然就暖和多了。
“娘子,您這大老遠地跑來西市喝茶,是為什麼呀?”滿兒是頭一次跟著薛玄凌來逛街,看什麼都新鮮,進了茶寮就更是處處驚奇。
唱曲兒的娘子斜抱琵琶,指尖一撥,便是春江濤濤,夜月流光。
“今日既不用去國子學,也不用進宮教人舞拳,那我當然是要過來消遣消遣的。”薛玄凌這回不坐雅座,而是坐在了大堂裡,混入人群之中。
這話當然是糊弄滿兒的。
實際上薛玄凌今天過來這茶寮,是被聽風告知,江淮毓秀樓的長安堂主過來了,如果能跟她見上一面,說不定能有些收穫。
長什麼樣,叫什麼,穿什麼衣服。
聽風一概不知。
只知道這位是個女人,來西市這種粗人茶寮,是為了交接一份密報。
女人……
薛玄凌舉目一掃,數著茶寮裡的女人。
包括撫琴、彈琵琶的,攏共是十八個。
每一個看上去都別有故事,真要薛玄凌從中辨認出一個長安堂主,還真有些困難。
“滿兒想吃什麼?隨便點,你家娘子有的是錢。”薛玄凌招呼了茶博士過來,“時興的菓子點心都上一遍,再問問她有什麼想吃的。”
後一句話,是在和茶博士交代。
聽到這樣的吩咐,茶博士開心壞了,衝著滿兒點頭哈腰,把茶寮裡的點心輪番報了遍。
薛玄凌的注意力擴散到了整個茶寮大堂,她之所以確認那長安堂主不會進雅間,是因為這間茶寮的雅間有個有特色的點——
二樓的雅間是由青竹打造,彼此之間鏤空開放,風一過,能從東直接吹到西。
交接密報這種事……
還是適合在魚龍混雜、人頭攢動的大堂裡進行。
大堂的西南方向,一個穿著玄色窄袖袍的男人舉著酒杯站起了身。他環顧一圈後,搖搖晃晃走向了大堂正中央撫琴的那個白衣娘子。
神色裡,有幾分輕佻。
“娘子……這人想做什麼?”滿兒瞪大了眼睛,一邊往嘴裡塞著點心,一邊說道:“他該不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那撫琴娘子!”
薛玄凌托腮點了點頭,說:“這就是西市的茶寮裡每日必有的戲碼,不過,你也別為那娘子擔心,她既然敢在這種地方撫琴,就肯定是有幾分倚仗的。”
果然,男人還沒走到撫琴娘子面前,臺下幾個壯漢就陡然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男人。
“讓開!”男人似乎是喝高了,全然不在乎自己與壯漢之間的實力差距,拔高聲音吼道:“小爺我今天就要試試似水姑娘的技藝!”
四周的看客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種生猛的人物,紛紛停下手裡的事,伸長脖子去看熱鬧。
茶寮的管事更機靈,連忙張羅著其他人將酒罈、杯盞等易碎的東西往外挪,別等下動手開打,砸壞了去。
“既然你知道這是似水姑娘,那就應該知道似水姑娘背靠琴閣,不是你這種人能招惹得起的!”領頭的壯漢冷聲喝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