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搖頭又點頭,說:“父皇想要除掉五大世家的念頭其實早在十年前就生出來了,只不過王氏掌控著清流文人,秦家把持著西南兵權,崔家一直侵蝕著李朝商脈……諸般種種,牽一髮而動全身。”
五大世家皆是百世簪纓,門人學生無數。
對皇帝而言,這些盤踞在朝堂內外的世家們,便是眼中釘,肉中刺,是站在其枕側的惡狼,不除之,李氏江山遲早要被一點點吞噬。
然而,沒有緣由地去動這五大世家,勢必要引來無窮無盡的禍患。
所以皇帝一直在養虎,一直在縱容。
好在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只要犯錯,便是給了皇帝下刀的機會。與安王合謀的秦家與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如說是被皇帝一步步引導著,走向了既定的結局。
“這局棋到秦家,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李昶背手在身後,繼續解釋道:“父皇即便是不用我,也會用安王,而到那時,我這個太子的地位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西南的兵權要是落在了安王的手裡,那可不是燙手山芋,是雪中送炭。
“可是……動一個秦家,便叫西南動盪,倘若再動崔家……豈不是會內外交困?”榮安公主擔憂地說:“秦家軍眼下到了兄長手裡,難不成兄長將來要去西南鎮守邊關?”
“西南動盪不單單是因為秦家倒臺。”李昶眼神溫和地拍了拍榮安公主的頭,寬慰道:“放心,對此我自有辦法,不必憂慮。”
接著,不等榮安公主開口,李昶便又說道:
“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秦家也好,崔家也罷,亦或是你我,都只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所以,榮安……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若在陶家待得不痛快,大可以提出和離。還是說,你擔心父皇不悅陶繼業?”
榮安公主的眼神很快就黯了下去。
她點了點頭,小聲說道:“這門親事是我逼來的,我該為此負責。一開始我的確恨他,恨他不解風情,恨他眼裡沒有我,可直至梅園那一件事,我才明白他到底有多麼地愛謝韻,有多麼地厭惡我。”
“那你想怎麼辦?”李昶問。
“我已經厭倦了去追趕他,不,應該說,我已經開始厭惡他。”
“但謝韻是無辜的……”
“兄長,如果我真與陶繼業和離,陶繼業絕對不惜惹怒陶崇然,執意將謝韻抬進門。可那樣不就是在打皇室的臉?屆時承受父皇怒火的,不會是陶繼業和陶崇然,只會是謝韻。”
榮安公主想得很清楚。她打算在長安久住下去,陶繼業若是想要與謝韻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只是和離一事,她絕不會提,也絕不會同意。
“你想清楚就好,很多事,外人到底不好插手。”李昶看榮安公主滿臉堅定,也就不再勸她,“不過你要清楚,如果你要做什麼,一定要與我說。”
“兄長不是外人。”榮安公主彎眸一笑,堅定而緩慢地說道:“嫂嫂曾和我說,她認為兄長你能成為一代明君,我也是,我覺得旁人都不如兄長,也覺得只有兄長才能撐起李氏江山。所以,這些家宅內院的瑣事不需要兄長為我操心,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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