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薛九一旦回到長安,那就是是皇帝親封的縣主,要比薛家子嗣還尊貴上一等。
再說回姜青鳶。
用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位後,姜青鳶的日子卻沒有如何難熬。她的胞姐被姜家送進宮裡,不多時就受榮寵,進為淑妃,也因此成了她在長安世家貴族圈子裡立足的資本。
姜青鳶前後一共為薛亦涯生了兩子一女,其大女兒薛心宜在薛九走丟之後,成了實際上的薛家嫡長女,亦被預設為承望安縣主之名的人。
若說誰最不想薛九回長安,那大概就是薛心宜了。
薛九撐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握筆亂畫著。
她這時候心裡雜亂得很,腦子裡一會兒閃過高雅尊貴的秦令九的記憶,一會兒浮現天真浪漫的薛九的記憶。
兩邊時而糅雜,時而涇渭分明,令她的頭越發地疼了。
現在是宣德四年,十月初三。
而秦家滿門抄斬在十月初二。
也就是說,從秦令九到薛九,從死到生,她只過了一日而已。
可兩段記憶有分先後,同等真切。經過長達兩日的沉思過後,薛九再看秦令九的記憶,便恍若隔世,恩怨情仇好似隨著那飄遠的記憶塵埃落定。
上蒼給了她機會,她也必不負此番新生。
恰在這時,外間突然傳來了低低的議論聲。
“咱們這大姑娘是不是遇著鬼了呀。”
“別胡說,小心被三郎君聽見,扇你們兩個的嘴!”
“也不好叫大姑娘的,畢竟是長在鄉野的人,等到了長安,還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呢。”
“是了,大姑娘被叫了十五年的大姑娘,而今一眨眼,變成了二姑娘,只怕要哭上幾日的。你們說,這三郎君怎麼也感覺待她格外好,難不成是內疚?”
“嗐,什麼內疚,三郎君畢竟是兄長——”
話音戛然而止。
大概是薛柏耀過來了。
薛九打了個哈欠,手一垂,咔噠折斷了掌間玉筆。
“阿九?”薛柏耀掀開車簾的當口,目光落在那斷成兩截的玉筆上,愣住了,好半天才問道:“可是這筆惹你不快了?”
天知道,薛九隻是輕輕一放。
然薛九天生神力,幼年在鏢局裡還學了頂好的拳腳功夫,若不是叫秦令九的端莊緩衝了一二,這會兒早就坐不住,跑出去鬧騰了。
無奈訕笑兩聲,薛九將玉筆往旁邊推去,含糊其辭道:“不是不是,三哥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要找我?”
被薛九提醒,薛柏耀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忙將一卷書從袖籠從取出來,遞去薛九桌上,說:“這是家中族譜,幾個兄弟姐妹我已經幫你記在了後頭,你粗略過一眼,若是有什麼不懂,可以問我。”
薛柏耀這個人,倒是分外實誠,生怕薛九進了長安城後,會因為失儀而遭受責罰。
“謝過三哥。”薛九含笑點頭,雙手接過書卷。
眼望薛九如冷夜懸月般的眸子,薛柏耀不僅感慨了一句,到底是他薛家的孩子,就算養在鄉野十五載,氣度模樣仍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