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就根據爹提供的路線,揹著一大包的書,回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新家”。新家距離鵝城一中大概有三十多分鐘的路程,比回老家要省時間得多了。其實如果是乘坐公交車呢,恐怕也就五分鐘吧!可憐僅僅這麼一小段路程,我將近一個月了,都沒有進過新家的門!我這是有多敬業啊,比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如何?
新家就在火車道邊上,不時有呼嘯的鐵龍飛馳而過,引起大地震顫。我就踏著這震顫的餘波,走進了低矮的大門,門裡是所小院,裡面堆滿了雜物,不用說,這些都是爹從城市的四面八方收集來的。我站在大門的邊上,竟然沒有一眼看到房門在哪裡。我試探著喊了一聲:“天寧?”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雜物裡面探出頭來:“哥哥!”她迅速繞過那一堆堆的包裝袋兒、廢紙箱、易拉罐等等,向我撲過來,一頭扎進我懷裡。
多麼熟悉的場景!每次我回家的時候,天寧都是同樣的動作,一點新的創意也沒有,不過我喜歡。
“天寧,爹呢?”我問道。
“哥哥,我聽爹說你要回來了,我在外面等你好半天呢!都沒有等到!”她沒有回答我的話,只顧自己說了。
“哥哥,我剛拿起作業準備做,你就回來了!”說著,天寧竟然掉淚了!
“別哭別哭!”我一邊給天寧擦眼淚,一邊笑著她:“都這麼大了,動不動就哭,羞不羞?”其實我的心裡也在下雨。
“爹呢?”我又問道。
“爹說你要回來了,去買肉去了!爹說今天晚上,我們吃火鍋!”天寧高興地說。
“好!那你快點寫作業,晚上我們吃完飯,出去逛逛街!”
“好!”說完,天寧蹦蹦跳跳地繞過那些放錯了地方的資源,去寫作業了。
我手提著沉重的書包,小心翼翼地翻越那些小山,終於看到了房門。
那是怎樣的一個房門啊,上半部分是用塑膠紙釘的,下半部分是用薄薄的“三合板”釘的,中間橫七豎八地加上了幾根木條,用以固定門框。
天寧小小的身影,就在這個所謂的門邊上,趴在一個破木箱子上面,跪在破布墊子上,一筆一劃地寫作業,那小辮子還是一晃一晃。
我開啟門,走進去。低矮,破舊,牆皮脫落很嚴重,還有點潮溼。靠裡面的地方,是一張床,床板是用宣傳廣告板加兩條長凳支起來的,上面放著被褥,從顏色上看,應該是很久沒有洗過了。
我把書包放在床上,環視四周,心中一陣酸楚。
這時,我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那是爹回來了。
“爹!我哥哥回來了!”這是天寧稚嫩的聲音。
我急忙走出去:“爹,回來了?”
只見爹手裡提著白菜、豆腐等蔬菜,還有一條鯰魚:“今個,咱吃個好飯!蒸米飯,吃燴菜!”
說著,爹走進屋裡,開了燈,屋裡面稍微亮了一些,但也顯得更加寒磣了。我不禁想起了老洪的高樓,還有那個金碧輝煌的家。
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家。一個家裡,連地板上都是花紋,另一個家裡,連做作業,都要跪在地上。但在前一個家裡,只有氣派,欠缺人情味兒;而在後一個家裡,則處處顯出親情珍貴。
爹很麻利地蒸米、洗菜、殺魚,飯很快就做好了。
“予兒啊,你出去把院子裡的那個桌子搬進來!”我應了一聲,到院子去找桌子。
哪裡有桌子的影子呢?找了半天,終於看到了!它在一堆紙箱片兒的中間放著,幾乎要被淹沒了。
我翻山越嶺,終於把它從其中拉了出來。天寧也從院子的角落裡找來了磚塊、木板什麼的,當做凳子。一家三口這就吃上了。
“好吃嗎?”我摸著天寧的腦袋,輕輕地捋著她的小辮兒。
“好吃!”她吃起飯來,一邊吃一邊小聲哼哼,還誇張地咂吧嘴兒,活像一隻貓正在吃著老鼠。
“爹,你吃啊!”我說道。
“吃,吃,都吃!予兒你也吃!”爹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豆腐,塞進嘴裡,燙得他直歪嘴巴。
我笑了:“爹,你慢點吃!”……
吃完飯,我提議一起到城市的街道上走走,爹說天天在街上來回走,都走膩了,就不去了。
我想爹肯定是累了一天了,也該早點休息,就和天寧一起來到了街上。
天寧雙手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一邊走一邊搖來晃去的,顯得十分興奮。
她的小嘴兒七七八八地說個不停:“哥哥,你知道嗎,我們班的老師可好了,她還給我糖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