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客氣,就輕移蓮步,不,邁著八字步,不,邁著鏗鏘有力的腳步(此時應該有背景音樂,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走上了講臺。
我把自己的思路和答案講完之後,同學們發出了一聲讚歎。我在一點點小得意中看著茹老師。
只見他本來就扭曲的臉顯得更加扭曲,或者可以叫做“扭轉”。他掃視了一下全班:“天予的答案是正確的,但是,他的理解卻不完全對,啊,理解上有問題。你下來再認真想想。下去吧!”
我在下講臺的時候回頭望望自己黑板上寫的答案,感到一種明珠暗投的悲哀。
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學好生物,用茹老師眼中所謂的“錯誤”,為自己贏得應有的榮耀,用實際成績證明,誰才是真正的知識主人,誰只是知識的二道販子!
接下來是語文課。周老師邁著他特有的小步伐,走上了講臺。一上講臺就開始發感慨:“哎呀今天真是高興!由於今天高興,就不讓大家起立敬禮了!哎呀高興啊,為啥高興呢,因為大家月考考得好啊……”
誰說語文老師說話精煉?誰說語文老師不扯廢話?誰說……誰說老周不是一個可愛的小老頭?
太可愛了,就像家養的一隻老黑貓,一邊吃著肉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在主人的腳邊蹭來蹭去的,發出“喵嗚喵嗚”的撒嬌的聲音。
接下來,他開始講卷子——各科都是這樣,月考完畢,所有的老師都做一項工作,那就是評卷。
其實卷子有什麼好評的,所有同學都已經抱著卷子做過自己的思想工作了,在自己心裡哭天搶地的有之;認真看著每一道題,暗下決心的有之;合上試卷面孔朝天躊躇滿志的有之;俯身奮筆疾書查缺補漏的有之;有之、有之、有之!所以嘛,評卷本就多此一舉。
但是不是老師的評卷就失去了意義?當然不是,因為評卷的時候,還是有很多笑料,可供大家消遣。
比如說有人在試卷上畫小人啦,有人在試卷上寫“改卷老師行行好”啦,有人答錯了題鬧笑話啦,都能讓同學們笑得前仰後合,有過節的熱鬧。但一般來說,我都會保持肅靜,因為這些,朕都見得多了,正所謂“太陽底下無新事”而已。
周老師還在講臺上講著:“作文,哎呀這一次的作文,咱班有一個同學寫得很有特色,我認真看了一下啊,寫得真是不錯,下面就讓這位同學上臺來,給大家念一念!來,天、子同學,是哪一位,來來來,上來!”
我聽到有人喊“天子”,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虎軀一震,不,龍軀一震:“老周同志要幹嘛?”
旁邊的張丹同學又捅了捅我(她的招牌動作):“老師召喚你呢,陛下!”
我恍然大悟,才迅速站起來,跑上講臺,不小心碰著了桌角,把桌子帶了一下,桌子差點被我掀翻,我的書,還有張丹的書,張丹可愛的紅色的憤怒的小鳥樣式的水杯子全受到了震動,撲簌簌往下掉落。
說時遲那時快,張丹只顧保護自己的小鳥了,書本都滑落掉在了李楓和劉東東的腳下。
我遲疑了一秒鐘,目睹了整個過程,然後覺得自己有使命在身,就先跑掉了,只剩下張丹收拾殘局。當我站上講臺的時候,我看到張丹還在彎腰撿拾書本,李楓和劉鼕鼕急忙幫忙。
遠遠望去,就像是我這隻蘿蔔拔出的時候,製造了一場不亞於日本福島海嘯的災難。
老周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看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哎呀我發現了,生活中有的話真的是太準確了啊,‘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輕人幹啥事啊,風風火火,這本來是好事,但好事也很容易辦成壞事,你看看你啊天子……”
“老師,我叫天予。”我小聲糾正道。
誰知老周根本沒有聽:“哎呀……我才發現啊,自己身價提高了不少嘛!你是天子,我是你的老師,我豈不是成了天子的老師了嗎?帝師啊,我就是明朝的張居正,清朝的翁同龢啊!了不起了不起!……”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也不看看講臺下面的同學能不能聽得懂。
我對自己上講臺的行動產生了懷疑。我上來是幹什麼的?是作為模特兒站在這裡供大家瞻仰的嗎?
老周同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把我這個天子給遺忘了!
可見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以自己為圓心,以心情為半徑的一個圓,這個圓可大可小,來去隨意。現在老周的這個圓,根本就沒有把我往裡面放啊。
我是繼續站著呢,還是回到自己座位上呢……正在我念動咒語,要躲進自己的圓的時候,老周忽然停止了信馬由韁的感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念呀!”
我一愣:“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