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的年輕人眉目英挺,漆黑的眼中帶著仇恨與憤怒,但又不如身邊的同伴一般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而是面色沉靜,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挽著長弓再射一箭,快速離開方才射箭的地方。
槐樹下,一鍋熱湯飛濺,方才還一起吃飯的同伴就這樣被一根重箭穿了串,飛出去好幾步。
剩下的三個金兵怪叫一聲,撿起地上的刀弓就往一旁的灌木叢裡躲。
緊隨其後的一根重箭再次襲來,但並未正中胸口,而是由於金兵的躲閃射入了他的右肩。
嘭地一聲,中箭的金兵直接被重箭帶飛幾步,撲通一聲砸到地上,濺起飛揚的草屑與塵土。
這時兩個同伴才發現,他的右肩已經被完全撕裂,向後彎折過去,無力地垂落下來,被箭支直接射中的地方則有折斷的骨茬白森森地暴露在外,鮮紅的肌肉微微蠕動,大蓬的鮮血噴湧出來,讓中箭之人臉色一下子煞白。
「嗷!!」
此人非但沒再繼續躲下去,反倒像是被激起兇性一般,發出如野獸般地吼聲,眉目猙獰,猶如惡鬼,提起手邊彎刀就向方才箭支射出的草叢衝過去。
如此傷勢,就算躲起來也活不下去了。
另外兩個金兵見此也不跑了,提起刀便跟在了他身後。
只不過他們卻並未嗷嗷大吼,反倒是低伏下腰身,放輕腳步,將自己的身形隱隱藏在同伴後面。
雖然如此,但後面兩人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而且若仔細觀察也能發現,彎著腰、弓著腿的兩名金兵就彷彿正在狩獵的兩頭猛獸,手中的彎道就是鋒利的爪牙,身體已經緊繃到了極限。
只要獵物稍稍露頭之意,兩人就能迅猛地撲上去,終結其生命。
悶熱的槐樹下沒有一絲微風,空氣異常壓抑,除了金兵絕望瘋狂的嚎叫聲再無雜音,連樹上的鳴蟬似乎都不敢再聒噪。
右肩被撕裂的金兵猶如陷入絕境中的野獸,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衝到灌木樹叢前方,一邊嚎叫,一邊揮刀便向前砍。
只可惜除了紛飛的草葉之外,什麼也沒有,甚至連敵人慌張躲避的動靜都沒有。
就在此時,一隻漆黑的重箭再次自樹叢中飛出,如一道黑色閃電一般襲向落在最後的一人。
只可惜這兩個金兵似乎早就有了提防之心,在看到同伴什麼都沒砍到的一瞬間,就已經警惕起來了。
被選為目標的金兵舉起手中的皮盾就向一旁躲閃。
嘭一聲悶響傳來,隨著而來的就是這金兵的慘叫。
一根漆黑的箭羽已經完全沒入皮盾中,只餘尾翎露在外面稜稜地擺動著。
中箭的金兵慘嚎著想站起身,但努力了一下後又失去平衡,跌回地上。
這支箭已經將他持盾的右前臂釘在了胸口上,根本抽不出來。
「殺!」
「宰了這些雜碎……」
隨著這支箭射出,一直藏在後方、穿著凌亂甲衣的一干大乾人再也忍不住,紛紛從樹叢中衝出來,為首幾人紅著眼,衝的特別快。
兩個受了重傷的金兵見了伏兵卻並未膽怯退卻,而像是終於有了發洩物件一般,嚎叫著衝了上來。
即便是收了重傷的金兵,也並非整日在田間地頭勞作的普通百姓相比。
衝在最前,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幾個民夫轉瞬間就被一個金兵連砍數刀,陷入了險境。
受傷的金兵見了眼前這些人只是虛有其表,連刀都拿不穩,沾滿鮮血的臉上笑容更顯猙獰。
後方幾人見了這宛若惡鬼的金兵,記憶中被金兵屠村破家的畫面又再次湧現,腳下一僵,前衝的趨勢頓時滿了
幾分。
但還沒等這金兵高興多久,幾個百姓的後方就衝出幾個年輕人來,手持彎刀同金兵拼殺到了一起。
觀其臉上的二三分殺氣,與普通百姓分明異常,顯然是見過血的,而且手上的功夫也絲毫不若,三刀兩刀就壓制住了這個金兵。
另一邊的局勢更加一邊倒,一個約莫只有十幾歲、只穿一件麻布單衣的年輕人提刀衝上前,格住了那右肩斷開金兵的彎刀,轉手一刀削過,一顆怒瞪著雙眼的頭顱便打著旋兒地飛起來。
隨即年輕人就轉身去支援另外一邊。
然而此刻還有一個毫髮無傷的金兵在此,但他並未理會這些突然殺出來的人,而是在最後一個同伴中箭的一瞬間,就舉刀向箭羽射來的方向衝殺而去。
金人大多善射,如果不是那放冷箭的人一直藏身於樹叢草木中,幾個金兵恐怕早就射箭還擊了。
然而正是因為自己善射,所以這個金兵才明白,面對一個神箭手的時候,絕對不能倉皇逃竄,把後背暴露給對面,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