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了幾時,室內重重疊疊的軟綃紗簾,掩映的人影模糊一片,江妤忍住詫異,定定地沒有動。
這麼暗,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自己的臉,看他的身形,江妤猜測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接著她心內微嘲,現今她也才九歲呢。
憑藉今天第一次醒來時隱約掃了一眼的印象,江妤覺得江家大約勉強算上是個鐘鳴鼎食之家,想來護院什麼的,應該不弱,外頭的人就這樣貿然闖進來倒不至於。
那麼,現在立在這裡半天不出聲、也沒有動作的、少年,應該是江家內部的人。
也就是說——這人,簡簡小姑娘可能見過,記憶裡沒準兒存在。
江妤思索起來,果不其然,被她發現了記憶裡與之有些重合的身影——這不是昨日裡在旁邊看著宋真真推她到雪裡、見死不救的三房堂哥江聿植麼?
還沒等江妤有所行動,江聿植突然伸出手,朝她的額頭探過來,江妤嚇得渾身一顫——難道他還賊心不死?
雖然白天那事的確是簡簡小姑娘太過驕縱無禮,不該諷刺譏誚他是野孩子,不該騙他去溫泉院還指揮小丫頭偷走他最珍視的玉佩,不該當著宋真真的面用玉佩逼他下跪——
但,他都已經間接害死簡簡小姑娘了,一條人命去抵那些過錯還不夠,他如今還想再來對她親自下手麼?!
一閃念間,額頭上已經落下了一個冰冰涼涼的物體,江聿植的手指輕輕觸及她的額角,緩緩劃過眉骨沒入鬢髮,隨後手上重重一按,額角驀地傳來一陣鈍痛。
江妤“嘶”地吸氣,這才意識到,他故意按住的地方,可能是摔倒的時候沒注意,又被頭髮遮住郎中沒有發現處理,已經淤血腫了起來。
“別裝死。”果然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變聲期剛過,聲音裡還有著一些澀意,不夠暢快,但是此刻加上他漠然裡的語氣,有點讓人心驚。“把玉佩還給我。”
江妤見自己的不動聲色被他拆穿,儘可能快地坐起來想要從他手下逃開。
江聿植似乎沒想到她有這樣的決斷和速度,竟然任著江妤往床裡靠去,長髮從他手心滑過。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眸底閃過一絲厭惡,嘴唇抿得近乎直線。
兩人對峙了好半天,江聿植眼神陰冷至極,隱忍開口道:“別考驗我的耐心,否則——”
江妤瞪大眼睛看去,室內光線仍是幽微。
他緩緩靠近自己的耳邊,換了令人心尖兒顫的低語道:“我要你死,也敢保證誰都救不了你。”
“······”江妤焦急地張嘴,發現除了撥出一些倉促的氣流,嗓子裡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真是天要亡她啊,這緊要的關頭,她卻說不出話來,穿越穿成了個從雪裡撈起來的病秧子就算了,還是啞巴,究竟天理何在!
況且,還沒等她想清楚玉佩在哪兒,江聿植就已經等不急了。
他冷哼一聲,欺身向床內去,探手要抓住江妤。
江妤左右閃躲著,一邊發出“咿咿呀呀”不成字調的輕語,急的冷汗直冒。
她才剛認出江聿植的時候,還從記憶裡發現,在簡簡小姑娘悽慘的上一世裡,這個人剛開始被欺負的緊,之後有了出息報復起簡簡小姑娘來,手段也是一等一的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