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偶然間看到了上官姑娘寫給烏城城主風無眠的信,才明白的。上官姑娘對殿下的態度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忽然就變的很冷淡。姑母,你想想,殿下他是平羅公主的兒子,他的身體裡流著一半兒南遲皇室的血脈。而南遲皇室又與上官家有滅門的血海深仇,上官姑娘性情剛烈,她知道了真相,她又怎麼還會跟殿下在一起?”
夜皇后靜默良久,忽然哽咽著道:“都是本宮……都是本宮當年自作聰明,一步錯,步步錯。我對不起宸兒,讓他從小到大一直受苦……也對不起你,讓你從堂堂夜家的大少爺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侍衛,從小受盡了苦楚……”
“姑母,你不要這樣說,殿下他對我很好,他一直把我當兄弟看。真的!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委屈。”流夏此時好像又恢復了平日裡那吊兒郎當的語氣。
“你不用安慰本宮,本宮都知道……”
“姑母,我們當務之急,是如何幫殿下解開上官姑娘的心結,不然,我只怕有一天,殿下早晚會出事。”頓了頓,流夏又道,“姑母,要不,我們把當年的事情都說出來吧?只有這樣,殿下才能正名,上官姑娘才……”
“不!灝兒……本宮不能說!如果全部說出來,本宮受再大的委屈也無怨無悔,可是,皇上……皇上他那麼喜歡瑜妃妹妹,把整顆心都掏給了她。如果告訴他,瑜妃妹妹是南遲派來的,他會受不住的……”
流夏的眼眶忽然間泛紅,語調也漸轉激昂:“姑母!你在乎皇上,那你難道就忍心看著殿下出什麼事情嗎?上官姑娘在他心裡的位置有多重要,您不是不知道。殿下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沒有皇上的疼愛,沒有親朋好友……受盡了冷落和欺凌。十三歲就被皇上扔在邊關不管不問。戰場之上,他經歷過多少次出生入死,有過多少次命懸一線,他的身上有多少傷您知道嗎?在這世上,他真的只剩下上官姑娘一個人了,您難道就真的捨得……捨得下他?他可是……”
“灝兒!不要說了!你先回去吧,讓本宮要好好想一想……”
上官霽月沒有再聽到流夏的話,她只聽到了流夏漸漸離去的腳步聲,還有夜幽凰壓的極低極低的哭泣聲。後來,夜幽凰也離開了,她什麼也聽不到了。
周圍靜的可怕,沒有風,沒有陽光,她彷彿置身於無邊的黑暗裡。
她沒想到,流夏看了她寫給沈裴楓的信。也沒想到,流夏居然是夜皇后的人。更沒想到,流夏的身份居然還是夜家的大公子。而且,似乎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還好,他們並沒有打算對皇甫宸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反而還處處為他著想。
不過此時,她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她的腦海裡一遍遍迴響著流夏說的那最後一段話:“他從小沒有母親,沒有皇上的疼愛,沒有親朋好友,受盡了冷落和欺凌。十三歲就被皇上扔在邊關不管不問。戰場之上,有多少次出生入死,有多少次命懸一線,他的身上有多少傷您知道嗎?在這世上,他就只剩下上官姑娘一個人了……”
上官霽月的眼淚洶湧而出。
在這世上,他就只剩下她了。而她,卻不能陪他到老。
皇甫宸,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恨自己……
同一時間。
御書房。
皇甫宸面色沉沉:“父皇!您答應過我的,為什麼剛剛不為兒臣和月兒賜婚?”
面對皇甫宸的質問,皇甫昊只微微嘆了口氣:“宸兒,雖然父皇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父皇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剛剛自陳三大欺君之罪是有備而來啊!即便父皇為你們強行賜婚,她那樣剛烈的性格,既然去意已決,連死都不怕,難道一道賜婚聖旨就能讓她改變心意嗎?”
“兒臣不管她如何,只要她還愛著兒臣,兒臣就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兒臣而去……”皇甫宸微微紅了眼眶,“父皇,你只管賜婚,兒臣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留在身邊的。”
皇甫昊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面色沉痛:“宸兒,父皇今天留你在這裡,還有別的事要告訴你。”
“對不起父皇。除了月兒,兒臣現在真的沒有心情想別的事情。父皇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請恕兒臣告退!”
皇甫宸說完,深施一禮,毅然轉身就要離去。
“難道,朕要把這天下託付給你,在你心裡,也比不過她上官霽月嗎?!”
沉沉的聲音陡然傳進皇甫宸的耳朵裡,讓他腳步一頓,猛地轉過身來,不敢置信的望著案前端坐的那抹兒明黃色的身影。
站立在一旁的江公公更是身形一震,頭便低低的垂了下去。
“怎麼?嚇到了?!”皇甫昊的眸色更為深沉,帶著審視的味道緊緊的盯著皇甫宸,“你若得了這天下,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找不到?”
皇甫宸忽然就笑了,笑的苦澀至極,連眸子裡都透著絕望:“父皇,您太高看兒臣了!兒臣從來沒有過那樣的野心。兒臣只想跟月兒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其他的,兒臣從來沒有想過,更是從小到大都沒有妄想過那個位子。兒臣這一輩子就只要她一人足矣……父皇,您不用這樣試探兒臣。兒臣明日早朝就會把兵符歸還父皇,從此做一個閒散王爺,再也不理朝政。這樣……您可以放心了吧?”
“混賬!”皇甫昊氣的渾身發抖,一掌拍在案上,震翻了茶盞,水順著桌沿兒淌下來。
一旁的江公公看見,趕緊上前整理被浸溼的奏摺,擦試書案。
他一邊為皇甫昊順氣,一邊看向皇甫宸,聲音輕緩:“宸王殿下,您誤會皇上了!皇上他從沒有想過要收回您的兵權啊!他這麼多年,為了您,可是操碎了心啊!”
皇甫宸身子一僵,楞在當場。江公公這話什麼意思?
皇甫昊捏了捏眉心,身子後傾靠在椅子裡。
半晌,他才重新望向皇甫宸,無力的嘆了口氣,緩緩道:“事到如今,沒有人可以再輕易傷害的了你。有些事,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