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那督主一隻手捂住被打腫的半邊臉,惱羞成怒地瞪著我,雙眼通紅,似乎能噴出火來,正欲發號施令,聽聞小季口中的“閹賊”二字,怒極咆哮,目眥欲裂:“你……你、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繼而憤憤地轉向手下:“你們這幫廢物,還不快拿下他們!如若反抗,格殺勿論!”
“是!督主!”
那些身著青袍的人聽令而動,瞬間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雨霽天晴,太陽光折射在他們手中兵器的刃上,明晃晃的。隔著帷帽上的紗幔,我的視線裡慘白一片,看不分明。
我不適地眯了眯眼,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天熱。
“唐突了!”小季一手執劍,另一隻手稍作猶豫,終究還是握住了我的手。
我默默搖頭,對他了然一笑:“沒事。”
他只是點頭,面容仍舊沉靜不動。然而我卻從他微微汗溼的手上察覺到他的如臨大敵。
想必他也是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或許是自知命不久矣吧,此刻的我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靜。我默默觀察著蠢蠢欲動的包圍圈,跟著小季的腳步微微挪動著。
對方雖然人多勢眾,卻遲遲不動手,或許是在揣測小季的實力,兩方就這樣互相試探著僵持不下。
“還等什麼?上啊!”
那督主尖細的話音剛落,敵人突然發難,長劍從背後刺來。
冰冷的劍刃劃破空氣,呼嘯著,直衝我的後背而來。
我大驚失色,小季反應迅速,電光火石間一把將我扯到身後。
我像失重的人一樣,身體不受控制地點地飛起又落下,眼前本就隔著重重疊疊的紗幔,又因為被翻飛的衣裙遮擋,甚至來不及看不清小季是如何出手的,只聽兵刃相接的“乒乓”聲,接著是骨骼斷裂的“咔嚓”聲,那個偷襲者已然被斬於劍下。
“別看!”小季高大的身體擋在我前面,不留一絲縫隙。
或許是因為視線受阻,我的嗅覺變得異常靈敏。那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曾經是婦產醫生的我並不陌生。只是此刻聞之,心中的不適感越來越甚——和在產房裡迎接新生兒的使命感相比,此刻的我內心皆是殺人時手起刀落的驚駭悚然。
強忍住作嘔的衝動,我在心中勸說自己——這些人都想殺我,他們死有應得……小季在拼死保護我,不能給他添亂……
那些人見同伴被毫不留情地斬殺,怒而暴起,突然一擁而上,小季應接不暇,卻還要護著手無寸鐵的我。
我極力配合著小季的動作,在躲避明槍暗箭中儘管精疲力盡卻咬牙堅持著,不能放棄,不能放棄!小季在拼死保護我!
“呃——”伴隨著刀劍入肉的鈍聲。小季突然悶哼一聲。
鼻端愈發濃郁的血腥氣令我心慌。或許是因為倆人此刻的生死相依,那一瞬間我惶然無措,心臟像是突然被人揪緊,不禁失聲喊道:“你受傷了?”
“無事……”他聲音悶悶的,握著我手的力道卻明顯降低了。
“當心!”
“啊——”一股勁風迎面而來。
要暴露了?我下意識伸手按住頭上的帷帽,小季因受傷而無力拽住我,我的胸口被這道掌風擊中,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出幾米之外。
“呃!”喉頭的腥甜味溢位,我嘔出一口老血。四肢像散了架一般,渾身都痛,胸口尤甚。我嘆口氣,深知自己被這一掌傷到了內臟。
我強忍著疼,用雙臂支起上半身,迫切地想知道小季那邊的情況。
隔得太遠,模模糊糊中,我看到小季被圍堵地水洩不通,一刻不停地拼命突圍,卻只是徒勞。我似乎能看到他焦急的面容,心中悽悽然——看來我們今日是要葬身在這裡了。
這時,冰涼的劍刃突然直指向我,雖然看不清執劍之人,但這馥郁的馨香味……除了那個亦男亦女的督主之外,還有誰會用這種女兒家才用的香粉?
我在心中翻個白眼,卻無法忽視這劍刃帶來的威壓,嚇得屏息靜氣,這劍刃再微微向下一點點就能割斷我的喉管了……
不料,這劍漸漸上移至鼻尖,眼看著就要挑走我的帷帽……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冒牌貨是個什麼貨色!”
“住手!”
只聽“砰——”地一聲,懸在我眼前的劍刃似是被什麼鈍物擊中,長劍落地,那督主執劍的手顫抖不已。
“什麼人!?哈,原來是王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接著轉向仍在纏鬥小季的手下們,旁若無人地下命令:“停手!把那個毛賊綁起來!本督主要親自審問!”
王爺?哪個王爺?
我一頭霧水,心中卻也竊喜,或許是知秋的哪位哥哥吧——終於有貴人相助了,小季也不會死了!緊緊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