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慄是很陰險,同樣腦子也好使,那突然之間,就能將所有人帶往行亭的神技,那被單璠稱謂三叔的雲族長,以及二十多年前的朝中事,甚至中間缺少了單允本尊,似乎並不搭調的兩件事兒,讓許平慄就那麼無意牽線,就給猜中了。
凌元的目光赤裸裸地盯著許平慄,把許平慄嚇得脊背發涼,他訕訕笑道:“殿下,你別這樣看我,要是我說的不對,你直接給我一掌得了,我這膽子啊,經不住你這麼瞧我。”
凌元是單允私生子的事兒,他不願意讓人知曉,況且還是帝國皇親國戚。
在單璠眼中,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就許平慄這樣的人,就得是技高他一百籌的凌元來剋制。
凌元將眾人領進客棧,頭等大事當然是吃喝,按照單璠這位小祖宗的規矩,歷來都是一人一菜,可世子許平慄非要跟著他們一桌,理由是自己沒帶多少銀子,還是蹭皇子殿下的好,於是單璠仍然堅守原則,沒給許平慄點菜的權柄。
沒成想這一頓飯下來,少一個菜,眾人吃得剛剛好,單璠便高興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幾人正準備離座上樓休息,突然聽聞旁處傳來嘈雜吵鬧聲,是兩位上了年紀的男子,其中一位約莫是喝了酒,一個勁兒地跟面前的人咒罵著,他脖子上突顯著血管,光是那眼神就像是要生吞了對方。
客棧大堂的人們大概都聽明白了,倆人是街坊鄰居,還是牆挨牆的那種,喝了酒的人咒罵著對方新建的房屋,侵佔了兩家之間的衚衕一尺,讓他家的驢得繞路回後房柴屋。
被罵的男子看上去比較憨厚,他一再地跟鄰居解釋著,房屋的搭建,是他家裡那位拿定的注意,他也是沒有辦法。
喝了酒的男子一聽此事,更是來氣,嘴上叭叭叭地什麼‘虎背婆子’‘一覺醒來軟三日’‘家裡沒個站著撒尿的人’一股腦全往男子劈臉罵去。
被罵的男子也是氣急了,他直言與鄰居爭論道:“前些年你家建屋,是不是你先佔了衚衕兩寸,害得我家的老牛,得生生鋸掉牛角尖,才能回柴房!?”
喝了酒的男子氣笑道:“誰叫你家另一邊是河,又偏偏牛角長得比衚衕還寬,過不去那是你家的事兒?老天爺看不過去啦,你家的牛就得鋸掉牛角尖,不然吶,得餓死在外頭!”
酒醉男子指著鄰居的鼻子叫囂道:“趕緊的,今兒個不給了準信兒,你離開不了這裡,那堵牆,你家到底拆是不拆!?”
男子沉住氣,反問道:“要是你家把那兩寸退回去,我也就能還回那一尺,你覺得成嗎?”
醉酒男子氣得攥緊了拳頭,卻沒能朝鄰居身上招呼,兩人最後不歡而散了。
走前那醉酒男子讓鄰居小心點,別遭了報應,男子只是苦笑不已。
此話由他講來,不更貼合時宜嗎?
許平慄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因果報應,都是騙人的。”
單璠卻說道:“那喝了酒的大叔建屋子先越的界,他鄰居只不過還施彼身,第一個就是因,第二個便是果,這一前一後的,有這麼難理解嗎?”
許平慄笑道:“若是我將牆越過整個衚衕,鄰居便無再挪一寸之地,哪裡還會有今日之事?”
單璠責怪道:“你蠻不講理,我叫凌元打你,也是你的果。”
許平慄道:“假他人之手,沾染你所謂的因果,不算。”
單璠被許平慄說得沒轍,語塞了好久,凌元見狀,笑著許平慄說道:“所以國家才需要律法,來約束你這樣的人。”
許平慄與凌元笑道:“就該皇子殿下多來管管我這樣的人,不然天地不安生。”
一直沒有開口的老道人說道:“有良心的人才會認為世上存在因果報應,大惡之人,不曾有過良心。”
許平慄問道:“道長,你說的我都不懂,你是看我像大惡人?”
老道人笑著說道:“老道什麼也沒說。”
許平慄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