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腔難掩的凌元,踏腳的同時,暴喝一聲:“那這個你如何解釋!”
腳下泥地深陷,凌元的樣貌大變,長長的獠牙瘋漲至下嘴唇,陰森顯眼,金黃的瞳孔在黑夜中發出幽幽光亮,凌元質問道:“當年單璠因我露出本來面貌,她的母親是靈龍族,單璠周身上下的龍鱗自然好解釋,可為何她會有跟我如此相像的牙齒跟瞳孔,你敢說我不是你留在星冥的種?!”
凌元氣不過,他繼續道:“來的路上,我還在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兒子,直到二十多前天我無意中,看清了自己的症狀,才想起四年前的單璠,跟我的模樣如此相像,再加上你現在的表現,叫我如何不去相信?”
周圍寂靜著,風聲蟲鳴迴盪四周,廚房裡地夏童手裡拿著碗,卻沒有再洗。
“因為我是星冥帝國皇子的緣故,從小到大沒人敢說我是個沒爹的野種……可那是我娘她一個人,擋在我跟我姐面前換來的結果!”
“她辛苦的樣子,除了我跟姐姐,她誰也沒給過,我很心疼她,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你,但是現在我好恨你……”
“你居然不承認……”
發洩完後,覺得自己特委屈,怒火轉為哭腔,十八歲的少年在此時,低著頭,咬著牙 大肆哭泣,淚滴如泉湧,低落在泥地上。
示了弱的凌元,多麼地希望大叔能夠在此時站出來,抱抱他,給他一個堅定地回答,奈何聽到的卻是……
“你走吧。”
凌元抬起頭來,發現大叔已背向著自己,心如刀割的他抬起手來,胡亂抹掉眼淚,溼潤的臉龐嘲笑道:“就像你不肯認我一樣,怪不得奶奶也不肯認你……”
單允的背影突然間僵直,猛地轉了過來,心中對此多少有些猜忌的他,疑問道:“你說什麼?”
“原來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溼紅著眼的凌元咧嘴一笑,鼻息不屑地噴出一股粗氣來,神情頗為解氣。
顛龍山的屍骨被盜,藥師殿內的神秘人總是不肯與他碰面,客棧裡凌元帶來讓他味蕾覺醒的糕點,以及此時凌元口中,那人不肯認自己的話來。
單允被震驚得無以復加,他急切地問凌元:“藥師殿內的神秘人,就是我娘?”
凌元面無神情,奶奶讓他絕不口不提的事,沒想到還是意氣用了事,見此事無法掩蓋,凌元乾脆爽快道:“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你娘,我只知道奶奶姓柳,城郭城人士,十幾年前被人囚困在藥師殿。”
見大叔有所行動,凌元警告道:“奶奶她還說了,你認不認我,她不清楚,但她肯定是不會認你的,還跟我說過,就算我把此事說出來,你想要認她這個娘,她也不會認的,更叫你別去找她。”
單允沒理會凌元,往旁處快步走去,是他遠行前給夏童打聲招呼。
而後走出房屋依舊沒有理會凌元,單允一鼓作氣,向著黑幕飛天而去。
…………
臨走前,凌顏說道:‘柳前輩你的膚色很差,那些花瓣兒是該換了。’
柳柔蓉站在送別她的原地,愣神了許久,遮掩圓月的濃霧散去,將整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腳邊是她擱放盛有花瓣的簸箕,一些風吹來,簸箕裡的花瓣晃動兩下,片片經絡如血絲。
柳柔蓉手裡拿著凌顏給的懷竹,輕輕地放進懷中,彎腰拾起簸箕,手在簸箕裡挑來挑去,花瓣從指間繞過好幾回,走神的柳柔蓉一時間不知道該幹嘛了。
有型無勢的靈魂體,眼淚滴滴落下,如煙地在落地之前散掉。
容貌淒涼的柳柔蓉哭不出聲來,她好想她的相公,好想她的倆個孩子們,可她卻又不能見。
替自己挑選了一片最好看的花瓣,柳柔蓉將整個臉皮撕破,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痛,露出了她靈魂體暗淡流光的本來面貌。
沒用進殿拿銅鏡,柳柔蓉就在這院子裡,把最好看的新鮮花瓣貼合在臉頰上,隨之將簸箕裡的花瓣不斷往臉上鋪貼。
修整好了臉,柳柔蓉挽起衣袖,將手臂也好好整理一番,除開不會示人的軀體,以及布料包裹嚴實的下肢,柳柔蓉能換新的舊面板,全都用新鮮花瓣頂替了。
想要最後一次見見自己,柳柔蓉從藥師殿內拿出一面銅鏡走了出來,在這比任何時候都要敞亮的月光下,柳柔蓉瞧見了自己依舊不輸給凌顏的絕世美貌,淡淡一笑。
女子就是女子,就連婆婆都跟兒媳爭香斗豔了,實在有些為老不尊,柳柔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這兒批評自己的。
臉上帶著笑,柳柔蓉蹲下身去,將銅鏡擱在地上。
身邊就是成片的薰衣草,蹲在地上的柳柔蓉抬高手臂,撫摸著花苞,好似在撫摸孩子們的小腦袋。
愛意深濃的柳柔蓉回想起了過往,曲兒跟允兒都是這麼被她摸著長大成人的。
柳柔蓉站起身來,正了正儀容,眼神中盡是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