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叔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孩子?
想要一問到底的凌元抖擻身架,往嘴裡塞了塊肉乾兒,從身上撕下兩條碎布包裹雙手,猴兒似的凌元四肢很靈活,雙腳一躍就往懸崖上竄去。
趁著逐漸黑暗的天空,凌元離自己的夢,越來越近了。
後山竹屋,夫妻倆剛用了晚膳,夏童在竹廳收拾碗筷。
單允兩手提著茶壺茶杯,走到燈火通明的門前走廊上,將茶壺茶杯擱在竹製茶几上,再坐上躺椅,慢悠地晃了兩晃,日子一如既往的清閒。
屋內傳來妻子的話:“你不是嫌棄父親送給我的茶具嗎,怎麼一個人拿去用了?”
屋簷下,舒舒服服的單允嘴角帶笑,伸手拿過茶杯,抿了一口,反問道:“我用了你心疼?”
夏童端著收拾好的碗筷出客廳,笑著從丈夫身邊路過。
夫妻倆心有靈犀,相公話裡的刺頭兒,能讓相公逆著自己的毛捋,讓人又嫌棄又熱愛,那種愉悅感佔據自身一部分的情愫,被夏童視為精神食糧。
天色暗下來,月亮升至當空,單允閉目沉思,想起了女兒單璠來。
這才出去沒兩天,不知丫頭有沒有聽她軒哥的話,幸好有夢禎在,這丫頭要懂事兒得多,跟她父親遊歷過道靈界各地,靈識出奇地高,哥哥跟姐姐都在的情況下,單允比較放心單璠的安危。
倒是遠在星冥的兩個孩子,凌澈四年前在單族已見過,健健康康的很乖巧,嘴巴也挺會說。
而凌元這孩兒很黏自己,不僅不懂人情世故,遇事還愛逞一時之勇。
單允不願告訴凌元真相,心裡頭嘀咕著,難道就這麼拖著嗎?
但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最穩妥,也最讓他內心接受。
當單允知道了自己有兩個孩子在星冥帝國時,他想要將這個秘密告訴給了夏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單允總感覺妻子知道得那麼一星半點,但夫妻倆誰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因私生子一事的單允總是想得很多,也會忐忑得會睡不著。
夫妻倆順風順水近二十年,單允在不知不覺中地感受到妻子太愛他了,所以私生子一事也只能拖著。
好好地做凌元眼中的大叔,是單允能給凌元最大的關愛,同時也覺著這樣可滿足凌元的內心需求。
兩年前去星冥賀凌元的成人禮,這小子也沒有向自己提過他的生身父親是誰,更沒嚷嚷著要去單族再尋他的訊息。
現在的單允內心抱著僥倖,覺著凌元有了他這個大叔後,已不在乎此事了。
但此事存在著蹊蹺,要是你單允心裡沒鬼,為何不肯他凌元來克莫山找自己?
漆黑的天色,竹林間只有丁點月光瀰漫,當凌元一身雜亂不堪地出現在單允面前時,後者的目光多有閃爍。
原本欣喜往外的凌元臉色逐漸沉寂下來,同是男人,那一眼的對望,可以瞧出太多的事來。
凌元有理由相信,大叔此時所想,跟自己如出一轍!
臉上肌肉抽動,凌元一笑後又不笑,神色異常難堪,就站在敞開的木門外,性子急切的他深吸一口氣,將這些時日積攢的興奮,高聲道:“大叔,你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對嗎?”
單允這兩年未曾被破過的脾氣,在此時有些想要迸發的意味,他從躺椅上站起身來,嚴肅道:“你說什麼?”
凌元提高聲量,字字道:“我說!你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緩緩吸了一口氣,單允將胸中怒火壓下,一口否決道:“不是。”
大叔的回答言語平緩,看似毫無破綻,可凌元怎麼都覺得,大叔如果真不是,就該大吃一驚,並且笑著問他如何這麼認為,可眼前的大叔看似沒動,但他的一舉一動,明顯就在抵賴!
旁邊的廚房傳來碎碗聲,互相面對的父子倆中,凌元置若罔聞,單允卻有些分神,往廚房看了一眼。
籬笆圍成的院落裡,凌元從木門中一腳跨進,心中有火的他說道:“我去過舞藍殿,裡邊兒的第四座玉雕,就是大叔你本人。可能你不知道這座玉雕的存在,因為這是你離開星冥過之後才雕刻的,我也找到了曾經的藥師殿,就是奶奶居住的蔬果園,我也看見了地毯下掩蓋的‘欺我負我’四個大字,字字深入深入人心。而我從魚姐姐口中得知,星冥立國以來,就只有過一位青年國師,那就是被安排進藥師殿煉製丹藥的大叔你。”
凌元不恨大叔不認自己,但大叔撒謊,使他咬著牙道:“大叔,你還不承認嗎?”
螢火之下的走廊上,單允望著眼前身影單薄的孩子,想著這孩子什麼時候也這麼高了,擠出一絲笑容,單允道:“我不是你的父親,如果你是來找你親生父親的,上別的地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