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會上,方宜思維敏捷、行事幹脆,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狀態,這半個月的缺席像一場夢。
或許是沈望提前打了招呼,再沒有一個同事會笑嘻嘻地問起“你的醫生男朋友又來電話啦?”“果然戀愛中的人就是不一樣”……
方宜也能敏銳地感受到,沈望和謝佩佩擔憂而小心翼翼的眼神。她想說,我沒事,不至於,卻又怎麼都無法開口再提起這些事,只能用行動證明自己已經全然恢複——更高強度的拍攝,和更多的笑容。
然而,大約一週的一個夜晚,方宜在鎮上村民家拍攝時,接到了夏昭的電話。
他說:“方老師,有人……來找你,你要回來看看嗎?”
方宜怔了怔,夏昭的欲言又止讓她瞬間明白了那個人是誰,轉而全身的血液都流到心髒,手腳霎時冰涼。
熱鬧的電視和談笑聲都靜了音,發出嗡嗡的響聲。
村民家距離夏老伯家不過走路十分鐘,拐兩個彎就到了。可方宜一直忙到深夜,才和團隊其他同事一起慢慢往回走。
一整天的拍攝相當順利,甚至拍到了罕見的火燒雲,回去的路上大家談笑風生,好不歡快。
踏著夜色回到夏老伯的院子裡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半了。
方宜正笑著和謝佩佩閑聊,忽然感到一縷灼熱的目光。她一抬眼,只見夜幕中,院門口站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鄭淮明一身他最常穿的淺藍襯衣,身姿挺拔,靜靜佇立在門邊,幾乎融進了黑暗。遠處一盞昏黃的小燈亮著,將他的影子斜斜拉得好長,平添幾分落寞。
視線遙遙相觸的一刻,他的目光那樣急切、深沉,幾乎要將她拽進漆黑的漩渦。
方宜的心髒依舊漏跳了一拍。
她暗笑自己太沒出息,淡淡地別過了眼。
眾人說笑著,還沒有注意到突如其來的造訪者。直到離得越來越近,餘姐率先驚訝道:“這……這不是……”
她下意識看向方宜,後半句話噎在了喉嚨裡。
沈望臉色一變,氣憤瞬間上湧,將相機包往地上一放,就要沖上去。
謝佩佩倒吸一口冷氣,連忙用盡力氣拉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別沖動!”
沈望脾氣慣是溫和,罕見地低聲怒罵了一句,把其他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全都停在了原地,一個尷尬的距離。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卻見方宜腳步未停。她神色平淡,嘴角甚至有一絲無奈的笑意:“怎麼不走了?累了一天,趕緊回房洗個熱水澡吧。”
說完,她就真的往前走去。
距離夏昭打來電話,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餘光中,鄭淮明的身影動了動,抬步的瞬間似有些踉蹌,朝她急急地追過來。
方宜直視前方,絲毫沒有轉頭的意思,徑直與他擦肩而過。
她裝作沒有看見他,直接朝房間的方向走去。夏家的院子不小,從門口到他們休息的臥室尚有幾分鐘的路程。
山裡夜空明亮,月光清淺地照亮小路,夏夜的微風吹動灌木,發出沙沙的響聲。
方宜朝前走著,盡管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默默跟隨。他的腳步聲並不平穩,時輕時重,忽遠忽近,聽得她心裡也難以平靜。
上樓穿過長長的走廊,方宜開啟臥室門,回身重重關上。
落了鎖,也將鄭淮明單薄的身影徹底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