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避 她不應該,也不能還喜歡他。……
夜裡淩晨一點, 冷風蕭瑟。居民樓間亮光寥寥,只有幾盞路燈發出微弱的橙光。
鄭淮明離開得太突然,周思衡追出去時, 電梯間只剩下不斷減小的數字。搭下一班電梯下樓,走出樓棟,遙遙望見鄭淮明站在轎車旁的身影。
濃重的夜色中,茂密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淺藍的襯衣,一手撐在引擎蓋上,微微彎了腰身, 似乎抬手將什麼東西送進嘴裡。
周思衡預感不對勁,快步跑上前,搶過鄭淮明手中欲收進口袋的東西。
光線昏暗,白色的塑膠小瓶上,藥名的三個字讓周思衡頓時心口一緊。隨著搖晃, 藥片撞擊瓶壁, 發出的聲音極輕、極散。
周思衡旋開蓋子,只見瓶裡竟只餘底下零星幾片。
這是一種常見的中重度鎮痛藥,平時他開給手術後的病人都要再三斟酌,口服一次只少量開幾片,可這一瓶少說也有幾十片。
周思衡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罵了一句粗話:“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把這東西當糖豆吃?”
難怪自己近日再沒在醫院遇到他臉色難看, 還天真地以為是他知道愛惜身體、認真調養了!
鄭淮明自然明白這藥的利害, 被好友直接撞破, 他面色霜白著,久久沒有說話。
“你吃多長時間了?”周思衡上前一步,全然沒有平日慣常的嬉皮笑臉, 眼神嚴肅,“你實話告訴我。”
暗夜無星,深夜的寂靜中,外邊馬路上時不時傳來汽車飛馳的響聲。周思衡身後的高層居民樓上,十一層臥室的燈光依舊亮著。
鄭淮明沒有正面回答,他胸膛重重地起伏著,額角有冷汗滲出,低聲道:“我沒事……我會自己控制的。”
明明已經扶著車門快要站不住,他卻始終神色淡淡,甚至緩緩抬手,指尖微蜷,示意周思衡將藥瓶還給他。
“你——”
見他依舊是這副迴避的態度,周思衡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理解了方宜為什麼對眼前的人一次次矛盾、失望。
但認識這麼多年,周思衡何嘗不瞭解鄭淮明的性格,滿腔擔憂糾結在一起,心機亂投醫道:
“其實我們都能看出來,方宜對你不是沒感情的……她沒有結婚,不是更好?就算是為了她,你能不能再別這樣糟蹋身體?”
聽到方宜的名字,鄭淮明的眼神微暗,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周思衡還不知道,他已經在失控的邊緣說下了無法挽回的話,而比她沒有結婚更殘忍的,是她已經愛上了另一個男人……
這種鎮痛藥起效很快,痛覺神經被麻痺割斷,彷彿血液都被凝固,身體只餘下無邊的麻木。
鄭淮明沉默著拉開駕駛室,坐進黑暗裡。
盡管他一再堅持自己能開車,周思衡還是強硬地叫了代駕,又將泛濫使用鎮痛藥物的害處背教科書似的講了一遍,把最後幾片藥沒收了去。
鄭淮明順從地點點頭,看著好友擔心急切的眼神,心裡久違升起一股暖意。他明白,如果這世上還有真正關心他的人,周思衡一定是其中一個……
轎車駛離時,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左側居民樓的方向。
十一層唯一的那一盞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
第二天清晨,明晃晃的陽光鑽過窗簾,方宜睜開眼,只感到頭痛欲裂。
熟悉的環境和陳設昭示著她被送回了自己的臥室,斷片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自己在市中心的街邊,似乎很用力地摟住了一個人……
方宜難受地按揉著太陽穴,試圖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卻不料重心不穩,手機直接“咚”一聲摔在了地板上。
臥室門隨之推開,金曉秋探頭進來:“你醒了?”
不一會兒,她端了一杯蜂蜜水進來,坐在床邊,又扣了兩片解酒藥:“先把這個吃了。”
方宜吃了藥,有些茫然地低頭抿著溫熱的甜水,那個夜風中清冷的身影,不時地縈繞在腦海。
是她的幻覺吧?他怎麼可能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