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被人分類進什麼學院派、新古典派、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派,每個人作畫方法不同,為什麼一定要分派?”漢斯解釋道,“何況我當初就是追崇學院派的維也納美術學院退學的,理由竟然是缺乏繪畫天賦......”
“那群老古董,根本不懂得時代的變化。”
“墨守成規太可怕了,抹殺了太多的優秀畫家。”
漢斯走近這幅油畫,解釋道:“這幅是我一個月前的嘗試之作,主角是維也納芭蕾舞團首席——碧翠絲·克里斯托弗,她的笑容絕對是城堡劇院一絕。我選用了更寫實更突出某一動作定格畫面的作畫方法,儘量凸顯出主角的存在感。”
這時他默默看向了遠處的拉斯洛:“不過此畫已經名花有主了。”
“原來是這樣。”
瑪麗安娜一點就透,看著畫像中主角背後模糊的黑影就懂了:“剛才的《淑女圖》就是拉斯洛先生送給女兒納雅的禮物【7】,加上這一幅,他今天可真是破費了。”
一旁的貝格特對那幅《淑女圖》念念不忘,回道:“可不止,拉斯洛先生這次共買了三幅。”
“還有一幅?”
“嗯。”
漢斯抬頭看了眼半空中的掛燈,又回想起那令人侷促不安的手術室燈光,思考良久後說道:“如果硬要加個名字的話,應該叫《卡維醫生的臨床課》吧。”
在一般人幾乎沒辦法接觸名畫的年代,一副優秀作品能對人心造成多大的影響,恐怕是早已習慣大量視覺刺激的現代人難以想象的。
卡維也是如此。
雖然貝格特一直強調漢斯的油畫有多麼天馬行空、震撼人心,可他就是提不起興趣。就算他當初接受了漢斯的繪畫要求,成為了他肖像畫中的一員,也很難感受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唯一讓他記憶猶新的,就是手術結束後仍被要求站了半小時所導致的肌肉酸脹感。
對卡維來說,藝術不藝術沒有什麼所謂,錢也只是自己生活和後續工作的必需品,真正對自己有意義的還是手術。與其和一群上流社會的精英們談天說地,聊藝術談生意,還不如在閒暇時多看看書。
在深度學習了那本《人體解剖》教材後,卡維又和伊格納茨做了許多交流。
他更擅長創傷急救,對普外、骨外、胸外都能應對得不錯。但在碰到整容和耳鼻喉、眼科、口腔相關的內容時,雖然學過不少新術式,但總沒有真正經過手的醫生那般有底氣。
卡維知道自己的外科技術雖然夠精細,但在許多方面仍然有上升空間。
坐著吃老本是不行的,他還需要增加一些手術的創造力和當代手術的閱歷。
這種創造力其實就和藝術差不多,窩在家裡死命想恐怕永遠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候還是需要放空腦子,出去多走走,看看沿街的風景,看看走在路上的行人和馬車,然後再看看手術劇場裡有什麼讓人感興趣的手術。
比如今天,手術劇場的排單就顯得頗為精彩。
“四點的奧爾吉和希爾斯要做剖宮產?”卡維看著劇場的節目牌,有些驚訝,“接下去七點是瓦特曼老師的上顎切除術,九點還是他的下眼瞼下垂矯正術......我都要,還有沒有票子?”
售票員白了卡維一眼:“有啊。”
“我都要第一排的。”卡維掏了口袋,“多少錢?”
“剖宮產只有第二排的,260克朗。瓦特曼醫生的上顎切除術是第三排,230克朗。下眼瞼矯正術便宜些,第一排也只要150克朗。”
這可比卡維當初那臺剖宮產要便宜得多。
其實也是物以稀為貴,自從那次剖宮產演出結束後,之後的幾臺剖宮產就再也沒有賣出過這麼高的價格。而在市立總醫院和河畔劇院分家之後,劇院少了一大筆收入,而醫院的門票售價也便宜了許多。
看似是雙輸的局面,但少了劇院的分成,醫院的收入反而增加了一些。最近又在和兩家醫學院合作“臨床教學”的內容,收入並不低,卡維那幅畫就是在第一堂課上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