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12點才結束,比之前預定的時間稍稍晚了些。”瓦特曼摘下了眼鏡,問道,“你們對李斯特醫生的觀點有什麼看法?”
“很意外,我從沒有把傷口潰爛和微生物聯絡在一起。”伊格納茨搖搖頭,“觀點很新穎,但我沒見過那位法國化學家的實驗報告,我覺得還是等待全新的實驗結論為好。”
“沒見過就拿去看看吧。”
瓦特曼把剛才手裡的那份報告送到了伊格納茨的手裡,然後看向了他身邊的卡維:“你也一起看看吧,看完之後......”
“我看過,不用看了。”
“看過?”
父子二人一起看向了他:“你還關心化學家的實驗報告?”
“當時有些無聊,就隨手翻了翻。”
卡維知道早晚會問到自己,正好趁這個機會試試這位外科學院院長對待感染的態度:“我覺得李斯特和巴斯德先生的觀點有一定的道理,和我父親堅持的術前準備工作有異曲同工之妙。
經過巴斯德先生的啟發,我意識到微生物或許無處不在,只有我們的面板能阻擋它們侵入身體。這也從側面證明了為什麼一切開面板,傷口就會潰爛。同時也證明了,為什麼產後會出現產褥熱,因為分娩臨時打通了身體與外界的通道。”
“那和你之前一直堅持的洗手有什麼關係?”
瓦特曼見卡維有些驚訝,解釋道:“不用驚訝,我兒子經常和我分享一些醫院的事情,而且有時候我也會去劇場看手術。”
“我覺得這和微生物的濃度有關,空氣中微生物濃度稀薄,手上的濃度就要高得多。”卡維手裡有的是證據,“市立總醫院以前有一位產科醫生塞麥爾維斯就曾經提出過要洗手,洗手能有效降低產褥熱和手術傷口潰爛的機率。”
“我看過那幾臺手術的報告,也很清楚你手裡病人現在的情況......”瓦特曼說道,“不用擔心我的態度,因為我相信你所說的術前準備工作確實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謝謝......”
“先別急著謝,而且謝我也沒用。”
瓦特曼重新拿起菸斗塞進了嘴裡:“你要說服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老頑固們。剛才例會的時候你也看到了,想讓他們改變現狀有多困難,洗手、清洗傷口就意味著承認自己不乾淨、自己做的手術切口不乾淨,這是對他們神聖職業的褻瀆。”
卡維點頭:“確實,塞麥爾維斯醫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被趕走的。”
瓦特曼對塞麥爾維斯沒興趣,他只在意自己管的外科:“我現在特別想知道,在下午的會議中,你會用自己的一些手術上的經驗,去重提李斯特醫生的觀點麼?”
卡維一開始就覺得會議內容編排有些問題,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老頭不僅僅想著壯大腹腔外科,眼裡還看著糟糕的術後感染機率,畢竟平均40%+的外科手術死亡率確實太離譜了。
醫生可以說是環境造成的,可他這位堂堂的學院院長不行。
瓦特曼想要直接解決掉外科發展中的兩大麻煩,野心不小,當然阻力也不會小,所以才希望把沒什麼利益糾葛的卡維丟出去探探路。
卡維有些心理準備,但臨上場還是說不出的彆扭,這老狐狸可比他兒子難對付多了。他忍不住看了眼坐在身邊的伊格納茨,半開玩笑地說道:“我還以為只是做兩場手術彙報而已。”
“彙報完了也可以繼續說些新看法嘛。”瓦特曼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道,“我倒是想把你的這套術前理論塞進上午的新風向裡,但要是緊挨著李斯特醫生的觀點一起發表,恐怕那些人會當場暴走,下午你的手術彙報也就黃了......”【13】
三人互看了兩眼,沉默許久,最後還是卡維先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在知道了塞麥爾維斯的事兒之後,他的想法就一直都很簡單,就是等。
“我父親時常告誡我,實際行動和客觀存在的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據,沒必要去說服別人,因為口頭上的說服沒有意義。所以我堅信,只要我的病人術後死亡率遠低於其他外科醫生,久而久之他們就會效仿我的做法。”
“何以見得?”
“因為這就是門生意,沒病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少了病人就沒有劇場門票的收入,他們不會為了所謂的‘神聖’、‘乾淨’和錢過不去的。”
------題外話------
這章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