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顫著心,意外他能為她退到這一步。
“我若說,我可以回到布衣,你可會嫌棄我?”
壓下不住躁狂的心,桑榆故作輕松道:“你是王爺,我從沒聽過王爺能回到布衣的怪事,這種話休要再說了。”
“那是因為他們都不願放下榮華富貴,只要我願意,我一定能做到。”
“可我從未叫你回歸到一身布衣,我從未這樣要求你。”
裴沅辯解,“這是我主動做的,與你有何幹系,我怕的是,若我沒了這一身功勳加持,你會嫌棄。”
“好端端的,這又是何苦?”
忍氣吞聲了十幾年,為的就是今日好光景,她親眼瞧著他達成所願,難道為的就是叫他說這種話?
裴沅:“是你不知,遠離廟堂,並非是我心血來潮,在你離開之後,我便卸下了大理寺的職務,體驗了幾日閑散生活,如今社稷安穩,聖上已無需有我。”
之前沒了父母,他守著那所宅子便視為家,後來習慣了她的存在,家中再無她身影,就算修葺得有多精美,也了無生氣。
“再過兩日,我就要回京了。”
裴沅自顧自說著,妄圖聽她留下一句,可她就走在自己面前,一句話也不肯說。
直到二人站在桑府門前,桑榆停下腳步,轉身向他行禮,“王爺慢走,屆時恐藥鋪忙碌,不能前去相送,王爺勿怪,民婦在此與王爺道別。”
話近說絕,心就像是墜入谷底,裴沅忍著胸口翻湧的苦澀,扯著嘴角努出一絲笑意。
“如將來再有了喜事,你可千萬要派人早早給我遞訊息,畢竟相識一場,我不忍你……”
後面幾個字說不出口,只好緩了口氣再說:“我一定備下厚禮,見你風光大嫁的那一日,起碼,要比你我當年要好。”
他愛她,但是他不會再逼迫她。
所謂兩情相悅,如果他的挽回成了一種負擔和交換,便違背了他的初心。
她喜歡張惟言,那便喜歡張惟言,只要她平安喜樂,也不見得是一種遺憾。
雙雙道別,桑榆不再多看他一眼,猶如落荒而逃般進門,徑直躺回到自己床上,頭竟泛著隱隱的痛意。
事情就這麼完了。
阿岫上前端來綠豆湯,看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詢問道:“姑娘這是累了?”
桑榆翻了個身,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再沒了話語,她也沒再出門。
裴沅坐在妙仁堂門口等了兩日,也沒等到想見的身影。
到了裴沅離開的日子,桑榆被領著去了崔府,恰逢張惟言也在。
桑榆想起那日張老婦人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你娘為你準備的親事如何了?”
張惟言一笑,“胡說什麼?我要娶的人是你。”
“我說過了,我沒有喜歡的人,不會輕易嫁人的。”
“今日是裴沅離開的日子,你也並未去送,你突然說起這話,是為何?”
桑榆看著池中魚兒,並不去看他,“外祖母老了,糊塗了,亂點鴛鴦譜,你可別當真了,你值得更好的,張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