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言語著,三兩輛馬車悠悠駛來,知州眼睜睜看著裴沅的臉色變差。
也不知自己哪一句說錯了,知州只好訕訕閉嘴。
張惟言踩著馬凳下來,一手撐起傘為桑榆遮陽,一手扶著她下車,二人熟悉程度可見一斑。
而眼前場景又是那般刺眼,垂在袖間的拳頭漸漸攥緊,面上卻依舊保持著不動聲色,似乎睥睨著窗外景象,冷眼看著身外種種,毫無波瀾,心思深沉得叫旁人難以觀出苗頭來。
知州:“王爺可要下去看看?白大夫是揚州城有名的女大夫,頗有她師父楊瑜當年風采,不過聽說,毀了容……”
“知州再仔細看看,為何本王瞧著如常人一般呢?”
知州湊近窗子一瞧,棚子下的身影不夠真切,不待回答,便見裴沅徑直下了樓。
既然與裴沅相認,那邊沒了說謊的必要,桑榆和阿岫皆摘下了面紗,以真容示人。
有些病人認識她,問診時會忍不住問她:“白大夫,你的臉治好了?”
桑榆也懶與向他們解釋詳細,便一貫點頭稱是。
“沒想到白大夫長得這般好看,俏生生水靈靈的,一看就是我們揚州城的姑娘……”
“那是。”張惟言驕傲地揚起聲調,“我們白大夫不僅心善,還人美,大家夥說,是不是啊?”
人群中大都是受與桑榆恩惠,幾乎是一呼百應,齊聲喊了一聲“是”,惹人矚目。
桑榆嗔怒,給張惟言翻了個白眼,張惟言嬉皮笑臉地受著,還順手給桑榆遞過銀針。
“還是叫阿岫來吧,你這個公子哥,不懂。”
張惟言不以為意,“誰說的?我是不會給人把脈配藥,但是陪了你大半年,你把脈需要的東西,我看都看會了。”
阿岫坐在一旁,乘涼啃著西瓜,不亦樂乎。
“老身在白大夫這兒來了大半年的病了,只要您一出診,張公子就伴在身旁,沒有一次例外,張公子的真心可真難得。”一老嫗笑道,“有人聽說,白大夫和張公子好事將近了?”
“奶奶,可別瞎說……”
“郎情妾意,這有什麼不敢說的,要是真的看對了眼,門當戶對,當月便一鼓作氣,成親又如何?”老嫗說罷,拿著開好的方子離開。
偏生玩笑話,就讓不遠處的裴沅聽得一清二楚。
他轉身從酒樓裡端來冰鎮茶水,上前要近桑榆身,結果被張惟言靈活隔開,從手旁的紅木箱上,端過一盞清茶。
裴沅靜靜瞧著他,隱隱埋下心思,單手將茶盞放在紅木箱上,單手拂袖背在身後。
他個子要比張惟言高,加上常年行伍,身量瞧起來要比常人壯實許多,便顯得更加有壓迫感。
知州匆匆跑下來跟在裴沅身後,一聲王爺,叫揚州城的百姓紛紛怔住,雖不下跪,但是眼睛都炯炯地盯著裴沅。
桑榆眼明心淨,裴沅矗在棚外,雙眼視線一寸不離她,而他越是這樣,她便要好好挫一下的盛氣。
將他晾在一邊,她細心診著眼前的病人。
就這番兩方僵持,最後叫知州敗下陣來。
外頭太陽雖沒有方才烈,但到底是盛夏,揚州的天氣悶起來,也是叫人受不了,後背的衣裳的一會兒就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