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方眼神堅定,“前輩,他們與我的命運早已糾纏在一起。既然選定了,便是同生共死。”
聶贏天看著其他三個年輕人,他們的眼神同樣堅定從容。他阻止了還想繼續試探的老道人,“不用說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你們聽著,任五他們已經把路鋪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這幾十年籌謀策劃的關鍵。成則天下易主,敗則屍骨無存……”
劉長生在柳十方出生那年就開始佈下的局,終於要啟動了。可惜他自己卻看不到了。任五呆立在屋門口看著,卻沒有走進去。想到曹巖師兄第一次帶自己回相門。那個時候的相師府裡,長生師父、芷姍師姐、曹師兄還有黃師兄他們,熱鬧非凡。直到芷姍師姐出事,相師府就變了。不,不止相師府,一切都變了。現在,終於可以撥亂反正了嗎?揹負了多年的仇恨和責任,早已將任五壓的身心俱疲。他身子一軟倚靠在門外竹牆上,潸然淚下。
春風盪漾之下,無聲沁潤著整個京都。北境獨立之後,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挑釁。朝廷也無人提起北伐事宜,此事彷彿就此平息了下來。而那些學子文士、言官御史們,經過黑軍團衛的鐵血鎮壓之下,也逐漸消停了。數月時間,京都竟呈現出一片祥和的假象。
皇帝站在高大的宮牆之上,從這裡看去可將京都一半風貌盡收眼底。
“瘟疫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陛下放心,臣派了芻狗去。回傳說很順利,疫情應該很快會平復。”
“芻狗,朕聽說他的嗜好很特別。”
“他去是最適合的。”
皇帝微微一笑,又問道,“朝中大臣有什麼異動嗎?”
“只有鎮西王爺出過一次城,去了煤山。臣的人跟丟了兩個時辰。”
“田萬山,”皇帝細細的咀嚼著這個名字,“他當年和我們這些皇室子弟玩不到一起,偏偏喜歡跟著相門那個小姑娘後頭……”
提到相門小姑娘,皇帝語音一頓。鎮魂會意道,“王爺怕是還記著兒時的情誼。”
皇帝沉默了許久,就在鎮魂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春祭快要到了。”
“是。”
皇帝的語氣輕鬆了起來,“好好準備,不容有失。”
“是”
對鎮魂來說,皇帝不再提起鎮西王,看來是不打算追究了。春祭是歷代帝王祭祀祖先的時候,而這對皇帝來說是最不願的事情。這代表著他要去祭拜那個殺人兇手。那個人害死了他的姐姐和母親,毀了他的人生。他卻不得不年年跪拜祭掃這個人的墳墓。只因天子不能不孝,即便那人不配為父為人。
往年的春祭,皇帝多是心不在焉,禮數規格也是能省就省,敷衍了事。但今年的春祭,皇帝卻極其重視。三個月前就開始命人積極準備,該有的禮制一項都不能少。今年是有什麼特別之事,讓皇帝一反常態?宮人們不得其解。
綠竹林海
“春祭?”
“不錯,這是我們的機會。”
任五興奮的握著一個竹筒,這是鎮西王派人傳來的信筒。
柳十方看著從信筒裡取出的字條,他看完後便遞給桑魚兒。“五叔,聶前輩他們怎麼說?”
“師叔祖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來告訴你。”任五又從竹筒中拿出一副絹布,“這是過往春祭時的兵力分佈圖。這些日子,整個皇城都在為春祭做準備。”
桑魚兒將字條遞給閭千勉,伸手接過絹布展開一看,“往年都是由御林軍、京都護都司和黑軍團衛的人負責防衛,人數不超過三千人。我城外有北境軍中精銳一千,對付御林軍和護都司不在話下。至於黑軍團衛……”
閭千勉看完字條說道,“除了鎮魂和他的四個兒子,其他人不足懼。”
柳十方看了她一眼,“你的那位朋友……”
閭千勉打斷了他,“放心吧。在鎮魂和我之間,他絕不會選我。”
老鱉於閭千勉有六年陪伴之情,充其量是朋友之義。但比起鎮魂的撫養之恩,閭千勉相當有自知之明。
唐彥一直在旁默默的聽著,此時才開口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任五將桑魚兒手中的絹布接過來,轉而遞給柳十方,“我想師叔祖的意思,是讓你決斷。”
柳十方抿緊了唇,他很明白聶贏天和老道人的意思。成敗在此一舉,很多人的命運都將會改變。這將是他和皇帝的正面對決。柳十方緩緩接過絹布。當他漸漸想明白自己所揹負的命運後,原本一籌莫展的局面出現了很多機會。桑魚兒、唐彥他們的出現讓他不再勢單力薄;劉長生和任五的多年籌謀給了他一爭天下的勇氣;鎮西王的支援讓他有了直面皇帝的籌碼。
柳十方捏緊了絹布,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也開始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