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嚴華松不免一陣羞愧。
收斂了表露在外的焦急之意,一掃身上的風塵僕僕,緩緩說道:“下官是為了今日山西都指揮使周興呈遞入京的奏本而來,今日下官到內閣時,閣老正給陛下講經,只能託楊閣老代轉,東萊公可看過了?”
傅東萊神色一愣:“周興?什麼奏本?所為何事?”
一連三問,把嚴華松問住了,感情這位是真不知道,那他交給楊景的奏本呢?
“壞了!”
嚴華松心中一個咯噔,事出反常必有妖,奏本沒到傅閣老手中,那到了哪裡?
“怎麼回事?”
一旁的傅東萊和葉百川也都看出了不對,紛紛起身盯著嚴華松問道。
嚴華松臉色一苦,將今日的事情大致複述了一邊,兩人聽罷,臉色驟變。
“唉,糊塗啊,這等事情,你怎能假他人之手。”葉百川看著嚴華松苦嘆一聲道。
“下官.下官也是被架到那兒了,楊景畢竟是內閣首輔,下官.”
傅東萊抬手打斷了嚴華松的話說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該怎麼應對吧。”
“本想著藉此次兵敗之故,壓一壓王子騰的風頭,如今看來,憑空多了一個變數,事已不可為。”葉百川說著,又看向傅東萊道:“東萊公,山西布政使王弼輔是你的門生,他難道就沒有寫信來?”
傅東萊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葉百川見此,心中更是一沉。
“王子騰此刻就在山西。”
怪不得人突然就病了,還偏偏停留在了寧武,這下一切都明白了,他們這邊想著怎麼對付王子騰,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對方已經先一步出手。
或許,還不止如此。
卻聽傅東萊說道:“老夫擔心的不是針對王子騰的計劃失敗,百川,可還記得金代仁為何出京?”
葉百川說道:“當然是為了往山西徹查軍火走私”
話到一半,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面色一變道:“我沒有記錯的話,金代仁出任此次欽差,是楊景保舉的吧?”
傅東萊的點頭肯定了他心中唯一的一絲不確定。
“王子騰、周興、金代仁、楊景.”
“這件事一開始就不是一場簡單的兵敗。”嚴華松升任尚書多年,見識自也不凡,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他們想要做什麼?”
嚴、葉二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傅東萊,一切不言而喻。
“東萊公,還是派人連夜趕往山西,問明緣由,再謀應對之策。”葉百川說道。
傅東萊此時業已平靜了下來,轉身坐回了椅子上,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心中沉思著什麼。
良久,才聽傅東萊開口道:“此時再動,已經遲了。”
葉百川急的跺腳道:“那總不能什麼都不做,任由對方施為,王弼輔就在山西,他應該清楚,讓他去處理。”
傅東萊搖了搖頭:“王弼輔的性子我瞭解,之所以派他去山西,就是看中了他的沉穩”
說著,長聲一嘆,滿是無奈與失望道:“如今看來,他十有八九也陷進去了。”
嚴華松皺眉道:“閣老,眼下事實如何,還沒有定論,或許是構陷呢?”
“如果是構陷,那王弼輔那邊不會沒有絲毫動靜。”傅東萊看向兩人道:“最起碼,會寫信告知於我。二位別忘了,朝廷派金代仁為欽差的訊息,早就已經傳出去了,他不會不知輕重,只怕他們這會兒還商量著怎麼遮蓋過去呢。”
事實上,傅東萊猜的一點都沒錯,王弼輔既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山西的事情,只怕已成定局,對方不惜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布這麼大一張網,不會不考慮周全的。”
“大意了。”傅東萊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濃濃的暮意,甚至幾步之外的另外兩人都能感覺得到。
葉百川看著眼前的傅東萊,眉頭緊皺,於嚴華松相視一眼,說不出的擔憂。
新政的大梁全都在傅東萊一人身上,如果他出現什麼問題,那大乾如今大好的局勢,旦夕間就會竹倒梁榻,高樓瓦礫盡數化作飛灰。
這是兩人絕不願意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