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就不能太完美了。
至於賈珍會如何想,那並不重要。
另一封則是水溶寫來的,宋律最終沒有讓他失望,流竄直隸的叛軍餘部被剿滅了,楊景難得開一次口,藉著遼東傳來的東胡異動,建州胡部擅殺漢民,胡漢爆發的衝突的由頭,乘勢保舉宋律為遼東鎮守。
岑平南則添為京營都督,兼領薊州防務,籌備大軍,重組京營。
這場交鋒還是勳貴勝了,但得失之間哪有那麼分明,薊州鎮只怕要脫手了。
大概是內閣見事不成,便退而求其次,勳貴自然也不好再爭什麼。
“二爺,門外有一位叫夏守言的舉子求見。”老八進來回道。
“夏守言?舉子不去參加鹿鳴宴,怎麼跑驛館來了。”
想了想,還是點頭道:“把人帶進來吧。”
等見了來人,賈瑛臉上浮起了笑容道:“原來是你。”
“學生兗州府舉子夏守言,拜見座師。”
“坐吧。”賈瑛澹澹點頭道。
夏守言施禮淺坐後,才道:“學生受邀往大明湖赴鹿鳴宴,才聞得老師今次不會列席,是以特來拜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夏守言也算是名門之後,祖輩故舊門生遍佈山東各府,當日貢院內賈瑛力排眾議點他為榜首的訊息,已經傳了出來。
說實話,就算是夏守言本人,也沒有信心敢說自己的文章獨步山東各府學子,夏家到了他這一代,才出了第二位解元,第一位則是他的曾祖。
不管怎麼說,一省解元都足以讓他承其恩德了。
賈瑛只是點了點頭沒說話。
夏守言對於突如其來的安靜,表現的也有些侷促,方又想起一事,從隨同帶來的木匣中取出一副卷軸道:“當日答應為老師畫一副留念之作,只是學生在湖邊等了幾日也未見恩師前來,後來才聞,恩師受命北上平叛,學生今日將畫帶來了,請老師雅間。”
說著,將畫卷緩緩開啟,展現在賈瑛面前。
畫風依舊是山水風格,一片葦蕩,一處小洲,外加一座古亭聳立雨中,一年輕男子把傘獨立船頭,亭中數人拱手相迎。
寫意畫,難言人物如何豐滿,但畫中細微之處眾人神色不一,雨中意境,倒將舟上之人襯托的有些遺世獨立。
賈瑛默默點了點頭。
“請老師賜名,題字。”
賈瑛擺手道:“不忙,本官倒好奇,你堂堂一士子,科考在即,不鑽研學問,為何弄此奇技淫巧?”
夏守言臉色微紅,復才道明此中原由。
賈瑛也才知道眼前這位還是書香宦門子弟,因中道家落,平日買畫寫字倒成了謀生之計。
“就算一個秀才,平日在鄉里教學為人書文訴誥,也足以謀生。”賈瑛緩緩道。
只聽夏守言道:“原本學生也在鄉中一所私塾教學,只是遠行在外,濟南城不必鄉下,終究無法免於俗談,二來書法畫作也算是學生家傳,不願落下此道。”
賈瑛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不是所有有功名計程車子都能把自己的生活經營好的,經營經營,總難免滑於世故,求學士子,從賈瑛本身而言,還是喜歡純粹一點的。
且夏守言年歲不大,也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家中還有高堂贍養,著實不易。
既然恰逢其會,賈瑛也不介意多聊幾句,又問及了今次考題中的海權一事,夏守言答祖父皆從於史,自幼耳濡,比常人眼界開闊些。
賈瑛心中更是添了幾分喜歡,如今的史官自然不比司馬公當年的地位崇高,但也算是一種高危職業了,或因文字入罪,或因秉直丟命,沒有點風骨還真做不來。
一次攀談,也算是認下了這樁師徒名分,讓賈瑛不免有些唏噓,想起了當年在雲南、湖光時與馮恆石之間的種種,這才多久,他也為人師了。
“我無法在山東久留,就不留你多續了,好好準備來年春闈,如今後若無去除,可持我門貼去寧榮街落腳。”
夏守言自無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