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華蓋殿時,路上便遇到了結伴而行的內閣四位閣輔,嚴、岑二人一一近前問禮。
“華松辛苦了。”傅東來想著嚴華松點點頭,給了岑平南一個回應,便轉身繼續前行。楊景、顧春亭二人則只是略微駐足點頭示意,並未停下來。
嚴華鬆緊跟其後,獨留葉百川、岑平南待在原地。
“平南拜見閣老,自兩廣一別,時今已有四年矣。”岑平南後退幾步,躬身深深施了一禮。
“子高,快快起身,來了京城就好,來了京城就好啊。”
葉百川把著岑平南的手筆,步履緩緩前行,一邊說道:“本該給你擺個接風宴,只是當下事情緊急,你我也顧不得敘舊,我寫給你的信,你路上都收到了吧。”
岑平南點點頭。
“陛見之前,我先於你打聲招呼,此次朝廷起任你,是想讓你前往遼東,你心中該有個準備才好。”
岑平南說道:“大人,有句話,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葉百川笑道。
“這一路來,下官隨軍而行,入京勤王,天大的事情,可大軍足足走了八天的路程,這還是下官和嚴大人幾令催促的結果,原本不該只是三萬大軍入京,只是還有一部落在了後面,嚴大人不敢多報,這才取了三萬這個數字。這樣的軍隊......唉。”岑平南搖了搖頭。
葉百川笑著說道:“所以,陛下才點了你岑平南來。”
“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閣老,這個差事不好當。”
這才剛見面,岑平南便數次叫苦,這讓葉百川心中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心平氣和的說道:“朝廷會鼎力支援你的,內閣這裡,有我和傅閣老在,你還擔心什麼。到了駕前有什要求,你儘管提,只是萬萬不可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下官明白。”岑平南哪聽不出葉百川話裡隱隱帶著不滿,可事關重大,差事接下來容易,做好了難,一個不慎,遼東就會在他手裡丟掉,到時候可不止是抄家殺頭那麼簡單,而且常年在軍中的岑平南如何會想不到這是在勳貴口中奪食一出,他也是有苦難言啊。
不過,他既然在收到葉百川的信後,就決心北上,也未嘗沒有搏一搏的心思,富貴險中求,朝廷若沒有變故,哪裡有他們這些地方將領出頭的機會。
華蓋殿內。
“陛下,宋律今日上書,說薊州防務空虛,不可日久,請求大軍繼續北上了。”顧春庭說道。
嘉德聽罷,點點頭道:“備倭兵確實在京城耽擱的太久了,準其所奏。”
葉百川還待說什麼,只是嘉德已經先一步開口定下此事,也只能作罷。
遼東邊軍的數萬匹軍馬,還沒要回來呢,這下把人放走了,想要,就更難了。
“陛下,岑平南到了,嚴尚書率領的三萬勤王大軍也到了。”
“宣。”
......
京城外。
陸陸續續的地方衛所官兵,正聽令趕往南苑大營暫駐,只是放眼看去,軍旗歪三倒四,隊伍三三兩兩拖得老長老長,甲胃套在身上歪歪斜斜,談不上半點軍容風氣,偶有看到路過往京城趕腳的帶著孩子的村野婦人,嘴裡還不時打幾聲口哨,說些腌臢下流的言語,熱的四周同袍哈哈大笑。
戰亂平息後的官道上,再次變得車水馬龍,各地因戰事耽擱停駐京師周邊的商隊貨行都想趕在第一波到達京城,如今城裡什麼都缺,僅這一遭就能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
“這是哪裡來的兵大爺?”商隊中有人問道。
“聽說是朝廷調來攻打叛軍的,說是什麼......什麼勤王,對就是勤王。”路人回道。
“笑死爺了,就他們這樣的,還勤王?手裡拿根燒火的棍子,就當自己的是天子親軍了,還不是人家靖寧侯平叛,他們來摘桃子嘛,盡給自個兒臉上貼金,爺聽著都臊得慌。”商隊中的人似乎有些地位,錦衣綢衫,也不怕旁邊行進的大軍聽到,就這麼扯著嗓子在官道上一陣嘲諷。
旁邊還有人搭腔道:“爺說的可一點沒錯兒,聽說打敗叛軍,生擒賊首的,是俺們山東的兒郎,哪有他們什麼事。”
“狗嘴裡放屁,說什麼呢,當心大爺砍了你的腦袋。
”
路過計程車兵有人聽不下去了,晃了晃腰間的跨刀,本來還想著做一回救駕功臣,結果從河南老家屁顛兒屁顛兒的趕來了,連口湯都沒喝上。
從未於遼東鐵騎兵鋒相對過的地方衛所官兵,可不認為自家比叛軍弱,在他門看來,就是因為叛軍太不禁打,這才讓人搶了先,害得他們白忙活一場。
商隊中最先開口那人不樂意了,擼了擼袖子,指著開口計程車兵叫罵道:“哪來兒的雜毛兒,敢要爺的腦袋,今兒爺就站這兒等你來砍,誰不砍誰就是孫子,婊子養的。”
說著,還立身馬上,伸了伸腦袋,一邊拍著油膩嫩白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