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此時心中也是一顫,她確實不知那金芯是有了喜的,可即便如此,那又怎樣,提起此事,她也有怨在心,當下便淚眼回道:
“你若是真有心納妾添嗣,我何曾攔你,平兒便要不得嗎?還要從衚衕裡往府裡帶,那等下賤女子如何入得公府,也不嫌髒。”
“再者,你在外養了小的,我便不能說上兩句嗎,是她要作踐自己,如何怪的了我?”
不提平兒還好,賈璉聽了鳳姐的話,更是心怒不已,幾時他碰一下平兒,都少不了挨她一頓數落,若她真是賢惠,自己也不會到外頭找了,更不至於成婚數年,還沒個子嗣。
“好潑婦,都害起人命來了,還該抵賴。”
“不提金芯,那後廊太爺家的......”
還不待賈璉說完,鳳姐雙眸一縮,便開始撒潑起來,嚷著說道:“老祖宗啊,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那金芯分明就是衚衕裡的妓子,二爺他是葷素不忌,什麼都要往家裡帶,我便是心再寬,如何能與一妓子共侍一夫,璉二爺這是把我照娼婦作踐啊!”
眾人聽了,臉色不免難看。
賈瑛則是拉著璉二,不讓他將嘴裡的話繼續說下去。
“她說的可是真的?”賈母一臉沉重的向賈璉問道。
賈璉低頭不答,他也知道此事有辱門風,索性當初他也沒想著將人接進府裡來,只是找了個院子在外養著。
賈母見狀,哪還不知鳳姐的話不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賈家世代簪纓,到這一代,府裡還出了一位娘娘,這樣的人家,如何能讓一個衚衕裡的娼婦進門,至於懷孕一說,誰知道是哪來的野種,虧得人沒了,不然還了得。
“祖宗的臉面都快讓你丟盡了,這種人也能往家裡領,叫你老子來,我問問他是怎麼教你的。”
璉二不忿,還要在說,卻被賈瑛拉住。
“今日事,便到此為止吧,回頭等酒醒了,再問還鬧不鬧。”
說著,便強拉著賈璉走了出去。
“那金芯是誰?”出了花廳,賈瑛才問道。
璉二負氣說道:“春香衚衕的,你說是誰?”
賈瑛恍然,春香衚衕小菊,金芯可不就是菊嘛,徐老二真是害人不淺。
“你方才可是想要說賈瑞之事?”
“你知道?”璉二詫異道。
賈瑛不答,只是說道:“賈瑞行事不端,你不說向著自家媳婦兒,怎麼還以此要挾她。”
“她是屬夜叉的,只有她作踐人的份兒,賈瑞能把她如何?”
這倒是,賈瑛冷笑一聲。
“不管怎麼說,賈瑞都是咎由自取,而她是你媳婦兒,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總有一日,我要休了她才好!”璉二依舊嘴硬到。
看著璉二如此模樣,賈瑛也不知他是因為鳳姐管得嚴發邪火,還是真個兒對金芯有了感情,又或說是因為沒了一個後嗣。
“不提這些不快的,走,到我那兒請你喝酒去。”
裡邊賈母等人也在寬慰鳳姐,只是鳳姐此時心卻冷了一半。
若只是對她打罵,便也認了,男人打婆娘,還佔個天經地義之理,可今日賈璉隨後的做派,卻是半點不給她留餘地。
數年夫妻情分,就抵不得一個娼婦新歡,看他那架勢,似還要將賈瑞的事情也抖出來。
賈瑞雖說不是直接死於她手,卻是因她在中間鼓恿,使了些手段,當時心狠了些,卻也未曾料到人就這麼沒了。
再是浪蕩浮誇不成器,可到底姓賈,若是被指了出來,不說會不會惹官司,她在這府裡是沒臉再待下去了。
她自問心氣雖高,可也從沒做半點對不起賈家,對不起賈璉的,裡裡外外操持,還不是全了他璉二爺的體面,如今倒好,一朝薄情,竟要往死了逼她,一時更是大哭不止。
賈母只能讓人送她回房,並讓刑夫人去轉告賈璉不許再鬧。
回房之後,鳳姐又憂心夫妻怕不能如昨,自覺受了委屈,也不願先一步地投訴服軟,只在屋裡等著,看他回來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