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最終還是沒能抵得住賈瑛的執拗,或者說,是黛玉的梨花帶雨。
祭出黛玉這件“法寶”,也是出於無奈之舉。賈瑛自然知道,這樣做,必然會讓林如海做出違心的選擇,但是卻能保住他的性命。
君子不立危堂, 非是賈瑛貪生怕死,只是不想做無意義的犧牲。
史書上,類似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只要一地有人造反成勢,當地的駐軍首先想到的絕對不是第一時間彈壓。
而是想著,如何在儲存住自己實力的同時, 還能不被朝廷追責。
說白了, 就是自保。
若是浙江的三司長官是馮恆石,亦或是葉百川這樣的鐵骨老臣也便罷了,他不介意陪對方瘋狂一次。
可以如今他了解到的江南官員的尿性,賈瑛實在不敢寄希望於他們身上。
可若沒有這些地頭蛇,僅憑他個人的威望,是不可能將各地的衛所軍隊整合到一塊兒的,就是老北靜王重生,亦或是王子騰親臨也都扯澹。
人心,何其複雜。
他說過,他這輩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護身邊的人,這是他甘願忍受孤獨,活在這個世上的信念,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繼續投胎算了。
林如海如果出事,黛玉絕對不會有好。
況且, 以如今林如海的地位,將來翁婿兩人聯手,是他在朝中最大的依仗了。
至於百姓的死活,不是不在意, 只不過他不是聖人。
窮則獨善其身,可不是一句空話。
林如海是欽差,本就不屬於浙江地方官員,即便他突然離開,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至於說,或許會有人上疏彈劾林如海畏戰退縮......呵呵。
北面已經被堵死了,浙江奏本想要遞送京城,必然要繞道浙贛邊界,再經金陵,到時候可以讓人截下來壓一段時間再放行。
等奏章遞送京城之時,林如海的奏本早就到了,說不定他已經帶著大軍把叛亂平定了,你說皇帝會信誰的?
賈瑛不傻,即便是離開,也不可能是簡簡單單一個“走”字,他在那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
賈瑛帶著幾名親隨, 還有林如海從織造衙門抽調的十幾名親信,護著三輛馬車, 一路馬不停蹄的往湖州而去, 然後再經常州、鎮江,之後便能到南京了。
將近五百里的路程,最快也要兩天時間,只是不知道,兩天之後,浙江又會是什麼樣的形勢。
不過很快,賈瑛就有了答桉。
才出了杭州不遠,就已經遇到了從嘉興府西逃的百姓,倉皇如同過街之鼠。
沿路之上還有不少心懷鬼胎之人,專門劫掠過往豪富。
賈瑛一行三駕馬車,自然也成為了這些人的目標,可惜,在強弩利刃之下,都做了無名之鬼。
“前面就是湖州了,我們先到湖州馬場,找御馬太監李進忠換匹好馬再繼續趕路。”路途之上,賈瑛調轉馬頭,與馬車裡的林如海說道。
他們身下的所騎的並非戰馬,而是尋常的官服驛馬,一路上絲毫不顧惜馬力的跑了下來,身下的馬匹早已氣喘吁吁,這麼下去,走不了多遠,馬就得先倒下了。
“瑛兒你是行伍之人,此事你來決定就好,我只要求一點,及早趕到金陵。”
林如海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了出來,語氣中不免帶著一絲焦急。
“前面帶路,去封山馬場!”賈瑛向一名織造府的兵丁吩咐道。
江南水網發達,蘇杭一帶又是遼闊的平原,沒有熟人帶路,賈瑛這麼趕路就是摸瞎。
“是。”
駕!駕!
湖州南竟,封山馬場,是御馬監設在江南的皇家馬場。
內宮十二監,各有司職,不過大多內監廳的權職止步於宮城之內,唯獨司禮監和御馬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