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孔應郎回到宮中時,猶自有些後怕。能不怕嗎?耳朵差點被咬掉半邊呀!他怕內侍察覺,也不敢聲張,只自己抹點豆油,偷偷舉了小銅鏡照了照,好在耳朵邊上不滲血了,只有牙痕一個,一時蹙眉哼哼:“該死,待會兒阿孃要是見了,要怎麼交待?”
隔得一會兒,便有內侍提了一隻松鼠籠進入殿內。再過一會兒,仁德太後便聽說孔應郎玩松鼠時被咬了耳朵,她大驚失色,領著人奔向養心殿。稍晚些,那隻可憐的松鼠就被處死了,殿內服侍孔應郎的幾個內侍也被拉下去打了板子。
處理完這些,仁德太後便斥孔應郎道:“阿郎,你也不小了,待大婚後就要親政,如今還玩兒松鼠,像個什麼話了?”
孔應郎懶洋洋倚在榻上道:“不是有舅父麼?”
一聽這個話,仁德太後生氣了,哼道:“若不是你舅父撐著,我們孤兒寡母能坐穩這江山麼?如今你翅膀硬了,就開始嫌棄你舅父了?”
“哪有?”孔應郎無奈了,每次一提季中元,母後就要為他討功念勞一番,已成了家常便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討厭季中元。
仁德太後又抱怨幾句,這才挑眉道:“你舅父有九個女兒,有四個已到了婚配年紀,你總得在其中挑一位進宮,倒底要挑哪一位?早些看準了,好作準備。”
孔應郎不期然摸摸耳朵,一時疼痛,又縮回手,冷著臉道:“四個長得都差不多,怎麼挑?”
仁德太後一愣,接著笑了,“四個你全想要?”
孔應郎嚇一跳,擺手道:“不是不是,這事兒不急,再等等罷!”
“什麼不急,你都十八了,能不急麼?”仁德太後急了,瞪眼道:“你自己不挑,我就幫你挑一個好了。就元娘吧,她是大女兒,長得端莊,也能穩住場子。”
他們這裡說話,蘇糖和蘇糕則垂頭聽尤嬤嬤訓斥。
尤嬤嬤斥了幾句,看她們一副誠心認錯的樣子,神色稍緩,又道:“今晚宴會,羅夫人本要抬舉你們的,偏你們跑掉,躲在什麼地方睡了一覺,現下好了,羅夫人可是生氣了,你們明兒可得早些上門賠罪,多說軟和話,待她下了這口氣,才有你們好果子吃。”
待尤嬤嬤說得口幹下去了,蘇糖這才精神起來,拉著蘇糕問道:“姐姐,你沒事了罷?”
蘇糕籲口氣道:“沒事了,只是……”說著臉紅如血。
蘇糖捂著嘴“咯咯”笑了。那會她騎住孔應郎被掀下來,摔到地下就清醒了,接著一轉頭便見蘇糕撲向宋黑,吊在宋黑脖子上蕩鞦韆,蕩了幾蕩才被掀下來丟在地下。
蘇糕見蘇糖笑個沒完,不由伸手去捶她,才碰到蘇糖的手腕,就聽蘇糖喲一聲,一時縮回手,去看蘇糖的手腕,見她手腕有一處青紫交加,忙執過細看,咬牙道:“那阿郎好大的手勁。”
蘇糖安慰蘇糕道:“也不是很疼,過幾天就消了,沒事的。”說著又問蘇糕,“姐姐有受傷沒有?”
蘇糕默然掀起袖子,小手臂上也是青紫交加,還有一圈紅印。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像她們這樣的,其實不堪一擊,別人想弄死她們,不過舉舉手的勁而已。
蘇糖只沉默一下,又振作起來,俯耳道:“以後每晚有米糊糊吃,咱們的腸胃應該能慢慢好轉的。身子好轉了,骨頭硬起來,就能像普通人一樣了。”
蘇糕忙接受安慰,同樣俯耳道:“吃了米糊糊,好好辦事,咱們便有出路。”
說著話,羅婆子已是領著拎了食盒過來,吩咐幾句,看著丫頭從食盒裡端出兩碗奶,這才道:“也是邪了,奶孃們接二連三的出事,也不敢用她們的奶水了。這可還是張奶孃的奶水,你們先喝罷!”
蘇糕便問道:“我們喝了,九娘子喝什麼?”
羅婆子道:“她突然喜歡上吃米糊糊,不肯喝奶了。這段便讓張奶孃擠奶給你們喝罷!”
蘇糖端了奶,只喝了兩口便有些倒胃,一時裝作賞花,端著奶走到窗前,趁人不注意,把奶水倒在窗外的花盆中,又裝模作樣一下,這才回轉身把碗交給丫頭。
蘇糕為了代蘇糖作掩護,卻是當著眾人的面把奶水喝完了,也把空碗交給丫頭,淡笑道:“張奶孃的奶水稍淡,喝著嘴裡有些沒味兒,若能夠,下次給我們擱一粒粗鹽下去罷!”
蘇糖是看過這裡的鹽,全是一粒一粒的晶體,並不像前世那樣的鹽粉,因也搭話道:“原先擠奶給我們喝的奶孃們,吃食可全是有講究的,奶水也有滋有味的。張奶孃的奶水確實淡了,不擱鹽確實喝不大下去。”
羅婆子一聽,疑惑地轉向尤嬤嬤,問道:“真這樣麼?”
尤嬤嬤證實道:“那些跟來的奶孃們,吃食確實有講究。但能不能在奶水裡擱奶,這個得問跟來的大夫。須知道,她們兩個是喝奶長大的,體質弱,一個吃錯了,便會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