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冽,冷月懸空。
桐山關巍峨雄偉的輪廓猶如一尊蟄伏夜幕下的史前巨獸。
關牆下,白日激戰已落下帷幕,夏狼雙方鳴金收兵,只是戰場上依舊硝煙嫋嫋,屍骸遍地,血流漂櫓,匯聚成溪的血水甚至滲入地下三尺,密集屍堆中不時有輕微的嗚咽呻吟聲隨夜風送向遠方。
相比人間煉獄的城下戰場,桐山關內則是氣氛熱烈。
城中聚將臺前集聚了三千士卒,每個人都神情亢奮,無比崇拜地望著臺上那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司徒殺奴面容肅穆,環視一圈,被他目光掃到計程車卒無不歡欣鼓舞。
“有人告訴過我,狼族大軍天下無敵!”
突兀間,司徒殺奴淡然開口道。
眾將士聞言一怔,旋即露出不甘的憋屈神色。
司徒殺奴置若罔聞,繼續冷酷地說道,“還有人告訴過我,十個大夏兒郎也比不過一個狼族旗丁。”
“還有人告訴我,天下九州,有能者居之,大夏子民不配佔據富裕繁華的錦繡神州!”
“懦弱的夏人,就只配當新霸主狼族的奴隸,活該被剝削,活該被奴役,活該妻女被淫辱,活該一輩子低人一等!”
司徒殺奴語氣由始至終都是波瀾不驚,但是每一句話語都如誅心之劍般,狠狠地扎入在場每個士卒的心臟。
沒有人是天生的賤骨頭,也沒有人會天生自認低人一等,尤其是桀驁不馴的老兵油子們。
儘管他們心中都鄙夷狼族不過是茹毛飲血未開化的生番,但是十七年的屢戰屢敗,早就把他們的膽氣打沒了,一遇到狼族蠻奴便聞風喪膽,打起仗來十成力量也只剩下一半,越發畏懼狼族蠻奴。
這一刻,死水般的僵局終於有所改變了。
臺上那個年輕人,似乎把他們曾經被狼族鐵蹄碾碎的血性再次喚醒。
司徒殺奴冷靜得嚇人,徒然語氣拔高,厲聲大喝道: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認可如今流傳的所謂主旋律,但是本將今天要大聲告訴你們……”
“那些屁話,本將絕不認可!”
“狼族無敵天下?我呸!”
“夏人懦弱無膽?我再呸!”
“只要本將還有一口氣,狼族就不可能越過塞北門戶一步!”
“只要本將還是桐山關的鎮守總兵,東北道後方千萬百姓就高枕無憂!”
“現在本將就問你們一句,想不想建功立業,想不想封妻廕子,想不想把先輩丟下的顏面撿回來,想不想再奪回塞北萬里肥沃故土……”
“想不想,敢不敢,請明確地告訴本將!”
司徒殺奴的話語極富感染力,臺下眾將士早就被他勾勒的美好藍圖刺激得熱血沸騰,眸子裡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殺機,興奮得臉膛通紅,迫不及待地舉臂高呼道:
“想!想!想!”
十七年的憋屈、屈辱、不甘、仇恨,這些負面情緒早就深埋每個士卒心中,此時一旦找到突破口,所爆發的能量可謂是相當驚人,迸發的殺氣猶如實質般,連呼嘯的狂風都為之一窒。
司徒殺奴滿意地點點頭,心道總算初步征服這些桀驁不馴的精兵悍將了。
夏人兒郎個頂個都是好樣的,之所以過往戰力孱弱不堪,十七年來被狼族打得潰不成軍,只是因為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惡性迴圈。
只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丈,就足以重塑他們的信心,激發他們的血性。
幸不辱命,司徒殺奴做到了十多年來無人能完成的壯舉。
白天一戰,他於萬軍叢中,親率一千鐵騎,一舉沖垮狼族大軍左陣,殲敵四千,俘虜無數,還攻入十多里外的白頭坡炮陣當中,剿毀了重炮近二十門,親手打破了狼族鐵軍無敵天下的神話。
如果不是因為兵力不足,恐怕取得的戰果絕不止步於此。
不過饒是如此,這對於近二十年來屢戰屢敗,丟城棄地的東北道戍軍來說,已經是振奮人心的天大喜訊。
同時也讓一眾桀驁不馴的老兵油子見識到司徒殺奴的殺伐果斷與膽略魄力!
這讓司徒殺奴順利收復了大部分軍士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