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認定她撒謊,抬手就要打:“好端端的,人家憑啥子補償你!”
周時也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他能做的只有攔住周勇,不讓他碰羅韻蘭。那天晚上,不論羅韻蘭如何解釋,不論她如何否認,周勇始終固執己見,斷定她在嶽城有人了。
很快,羅韻蘭在嶽城被大老闆包養的傳聞在街坊鄰居間流傳開來。
這話是周勇在酒桌上喝多了自己說出去的,可他回過頭又罵羅韻蘭,怪她害自己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謠言越傳越難聽,有人說羅韻蘭去嶽城做的根本不是什麼正經工作,說她長得好看,掙得也多,可那些都是髒錢,髒錢是不吉利的。
他們笑周勇天天用老婆出去賣拿回來的髒錢打牌,難怪越輸越多。
羅韻蘭最後不堪其辱,說要讓工廠老闆親自澄清,拉著周勇去了一趟嶽城。
周時也不知道那次嶽城之行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次回來後,羅韻蘭肉眼可見地憔悴了許多,而周勇動手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周時也放心不下羅韻蘭,跟學校申請了走讀,住回了家裡。
周時也一直無法原諒他自己。
母親的死,他應該有所覺察的。
那天清晨,趁周勇還沒醒,羅韻蘭把三千七百三十二塊錢的現金塞給了周時也,囑咐他把錢藏好,千萬不要被周勇發現。
當天晚上,周時也放學到家的時候,羅韻蘭已經不在家中。
她沒有和周時也告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離開了鄔州。
他應該有所覺察的。
那有零有整的三千七百三十二塊,是羅韻蘭扛著周勇的毒打,揹著周勇東藏一點西藏一點,存下來的全部存款。
是她能夠留給兒子的一切。
一個正直勇敢善良的人,不應該被世界如此對待。
八月底,雖然已經立了秋,但鄔州的氣溫仍然沒有降下來,風中還殘留著夏末的餘溫。
周時也跪在羅韻蘭墳前,咬牙沉默了很久,直到在嘴裡嘗到濃重的血腥味,才啞聲喊了一句:“媽。”
他猛地紮下頭,給羅韻蘭磕了一個響頭。
“你罵我吧。”
唯有風回應。
林喻之曾經說,他希望母親在風裡。周時也不知道羅韻蘭在不在風裡,他只覺得那風是鋒利的刀,是尖銳的刺,一刀又一刀地劃過他的面板,一下又一下地刺進他的心髒。
他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自己了。
“媽,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周時也伏在地上,緊攥著拳,狠狠錘了幾下地面。
“我已經失去了你……我不想……”
揚起的塵土與壓抑的嗚咽聲一同被卷進了風裡。
“我不想……”他緊閉著眼,嗓音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我不想再失去林喻之了。”
考慮再三,還是覺得有必要劇透一下。
羅韻蘭正直勇敢善良。
林牧為和羅韻蘭之間不存在不倫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