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下意識取來紙筆,想演算一番風力、洋流與航速的關係,但在分力、合力這一關就放棄了,實在弄不清楚,只能回去後再找人請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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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彥球離開了渤海館,來到了碼頭附近。
在隨從們的指點下,遠遠看到了“海鮫丁”型帆船龐大的身影。
海上看著似乎不遠,但實際上直到傍晚時分,這艘船才小心翼翼地開進了錨地碇泊。
力工們一擁而上,又開始了卸貨操作。
張彥球快步上前。
隨從們開啟了一個木桶的桶蓋,裡面是一條又一條醃製好的鹹魚。
呃,味道有些感人,張彥球微微皺了皺眉頭。
魚的醃製其實有兩種。
一種是晾乾、曬乾後的鹹魚幹,一種是泡在鹽水中醃製。後者很多時候往往意味著黑暗料理,比如北歐人就喜歡將鯡魚、鱈魚泡在鹽水中醃製成半腐爛狀態,大名鼎鼎的鯡魚罐頭就是“成名作”。
平海軍兩種醃製的都有,但邵聖實在接受不了後者這種重口味,他更愛風乾的鹹魚,因此前者的產量佔了絕大部分。
“快,連夜送往泰山宮。聖人抵達後,要與將士們分魚而食。”張彥球拂了拂聞風而來的蒼蠅,下令道。
“遵命。”青州方面早就準備好了馬車和馭手,第一時間在碼頭上裝運,然後一路向西,送往泰山宮。
一桶又一桶的魚被拉走了。一桶裝了兩百條上下,這一晚上便要拉走幾千條,數量相當驚人了,足夠邵聖與銀鞍直三千將士開一個大趴體。
至於將士們喜不喜歡吃海魚,這都不是事。
邵聖喜愛,賞給你吃,你再不喜歡也得嚥下去。況且這是中原旱鴨子難以見到的稀罕貨,大夥還是很有興趣的。
而且邵聖也一直在努力帶動風潮。
作為大夏武夫心目中的頂流明星,他帶貨能差麼?就是一坨屎,我也能讓人覺得它香得很。
淮海道轉運使宋瑤輕捋鬍鬚,靜靜看著。
聖人總是出人意表。海上那些事,在他連續幾年的努力之下,發展得不慢。
當然,宋瑤最關注的還是聖人的各種行事手段。
他從不強迫人做什麼,但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讓人們見識到種種好處,和風細雨之中,讓他們自發地來維護這種新事物。
宋瑤估摸著,聖人在努力營造一種吃海魚的風潮,將海魚的地位無限拔高,令其成為一種在上層社會中受人追捧的高階食物。
如果持續個幾十年,會不會形成一種文化習俗?古來很多食物,最開始可都是出自帝王家喲,最終變成了民間傳統的一部分。
一旦這種風潮席捲大江南北,市場就有了,然後刺激更多的漁民下海捕魚。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魚捕得多了,自然會有人研究更好的船、更好的漁具。
這是王道手段,明明白白地擺在檯面上。
不過宋瑤不太關心這些太過遙遠的東西,他最興趣的還是海船的運輸職能。
“海鮫丁”在卸完鹹魚後,開始往船艙內裝載各種物資、糧草,這是要啟程前往旅順了。
平海軍確實很忙,東南風乍起之後,就是他們離港的日子。
一個又一個家庭被他們運到旅順,一件又一件武器被輸到港口,一桶又一桶粟麥被送到岸上,有力支援了安東府的生存與發展。
從登萊去安東,條件得天獨厚,無陸路轉輸之勞,海上航程也只有一日夜,成本低到令人驚訝的地步。
隨著安東府的戶口日豐,開墾的田地日漸增多,將來總會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讓契丹人無從抵禦。
旁邊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卻見兩名使者各提著一個大包袱,準備上馬離開。
宋瑤找人問了問,原來平海軍副將朱壽在出海期間捕獲了幾條甚少見到的海狗。
海狗已經被宰殺,皮被剝了下來,草草處理了一番,打算獻給聖人做成皮衣。另外,水手們還按照指示,取海狗精華,打算送到御醫那邊,製成藥丸,供聖人在泰山宮時取用。
邵聖北巡,整個河南道、淮海道都動了起來。大小官員們各顯神通,紛紛巴結,好不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