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降效果如何?”邵樹德看著正在城頭反覆爭奪的雙方軍士,問道。
“晚上間或有人縋城而下,但不多。一晚上零零散散十個人左右吧。”葛從週迴道。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已經說明城內人心浮動了。但凡堅定守禦的城池,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即便有人想出城,軍官也嚴厲控制著局勢,讓人不敢起小心思。
在場的都是經驗豐富的沙場宿將,戰場嗅覺靈敏得很,敵人一抬屁股,就知道要拉什麼屎。邵樹德估摸著,葛從周之前也沒認真攻打過幽州,就等著他過來呢。
嗯,在邵聖的“英明指揮”下,幽州城告破。或者說在邵聖的“天威壓制”之下,守軍毫無鬥志,開城投降。
葛從周政治覺悟很高嘛。
怪不得歷史上朱珍、李彥威、氏叔琮、劉知俊、丁會等大將死的死、叛的叛,老葛自解兵權,得以善終呢。
這是個妙人啊!
“老規矩,兩手準備。一者,該進攻還是得進攻;二者,勸降也要同時進行。諸般手段,不用朕多說,你們自己看著辦。”既然葛從周這麼知情識趣,邵樹德也就不推辭了,當場吩咐道。
“遵命。”葛從周帶著一眾人,當場領命。
巡視完戰場後,邵樹德便回了大營,然後召邵嗣武覲見。
“控鶴軍是怎麼回事?”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邵嗣武渾身一緊,脫口而出道:“這是為長遠計。”
“怎麼說?”邵樹德面無表情地問道。
“阿爺——”邵嗣武嚥了口唾沫。
“軍中無父子!”邵樹德瞪了他一眼。
“陛下。”邵嗣武組織了下語言,道:“如今這個世道,人心不古,綱紀不存。人人心裡都跟長草似的,縱然一時蟄伏,但只要遇到機會,他們就敢搏一把。臣想著,武夫們最好還是掌握在邵氏手中。將來——將來——”
“將來我會死。”邵樹德直言不諱地說道。
邵嗣武臉色一白,但還是說道:“二弟登基之時,若有人不服,起兵造反,我這個做兄長的,也可幫襯一二。”
誠然,邵嗣武的這個理由確實光明正大,而且也十分充分。放在別的朝代,這樣做是大忌,因為弄不好會整出八王之亂那種亂局,但在唐末五代,真的是大忌嗎?
此時有比八王之亂更嚴重的問題。兩害相權取其輕,明明知道此時禮崩樂壞、倫常無存,但很多節度使、割據勢力依然喜歡讓兄弟、兒子分掌兵權。
其中有反面例子,也有正面例子,其實就是賭,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邵樹德當然知道其中利弊,此時聽了兒子的話後不置可否,沉吟良久。
邵嗣武忐忑不安地等著命運的宣判。
不過他也不是很害怕,當初已經與父親說開了,他對皇位沒有想法,只要二弟能容他,老實當個親王又如何?
“控鶴軍雜七雜八的人太多了。”邵樹德嘆了口氣,說道:“那些熟蕃部落兵,除精壯外,其餘盡皆放散。打完幽州,朕讓赤水、拱辰二軍併入控鶴軍,範河來當軍使,曹議金就當個副使吧。此軍整頓完畢後,或出臨渝關攻遼西,歸隸安東行營。”
邵嗣武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笑。不過他本來也沒奢望太多,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