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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句話說得客氣,皇孫反倒不習慣了,有些奇怪地看我:“你叫我什麼?”
還能叫什麼?就算我知道你是皇孫,也不敢在這兒大聲嚷嚷啊,誰知道那些遼人裡有沒有通漢話的。
我咬咬牙從地上爬起身來,儘量坐正了跟他說話。
“公子,您身份特殊,還是以安全為重吧……對了,您那幾個手下呢?”
皇孫鳳眼一眯,臉上表情就有些變了,想一想再說:“徐持接到京裡來的訊息了?連你都知道了?”
我在這樣險惡的環境裡都先自鬆出一口氣來。
幸好,我朝的皇孫還是有腦的,要知道頭殼裡的病都是無藥可醫的,我不想師父血汗守著這江山最後還要跪在無藥可救的皇族腳下,那真是想起便讓我要擦眼淚的畫面。
“公,公子。”我艱難地開口叫他,很不習慣這個稱呼,又找不到別的來代替。
皇孫對這個稱呼看來也並不習慣,從最初的微愕中恢復過來,開口道:“我排行十二,名子錦,你叫我子錦好了。”
我愣住,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
皇孫是怕別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與出處嗎?忙不迭地要昭告天下,還有,直呼他的名字不會讓我惹來殺頭之禍嗎?看看王監軍那威風就知道了,皇后的兄弟已經如此排場,皇帝的嫡親豈不是更要命。
我掙扎了一會兒,見他還在那兒等我回答,不得不咬咬牙繼續說下去。
“公……”
皇孫瞪我了。
我嘆氣:“公……子錦,您怎麼會在這兒?”
他想一想,終於答我了:“這事得從那天我被你藥倒在河邊開始說。”
我低下頭,聽見自己心中的慘叫聲,這位龍孫,你也太記仇了吧……
子錦看到我低頭不語,臉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繼續道。
“也不用那麼害怕,我一向心胸寬廣,只要你以後小心伺候,衝撞之罪也就免了。”
我破功,一臉不可思議地瞥了他一眼,牙都咬得癢了。
幸好皇孫繼續說了下去:“那日你將我棄在河邊,所幸我那兩個侍衛與陳公公及時趕到,但你下的藥力甚是強勁,他們也束手無策,只好先伺候我到最近村落,村內人倒是好客,我們便多留了幾日,不曾想……”
我忍不住嘆氣:“不曾想遼人竟不長眼地突襲了這村子,連你也帶回來了。”
皇孫笑笑,並不以為意的樣子,只壓低了聲音道:“遼人雖粗鄙,倒也識貨,蒐羅了我身上的東西之後只當我是關內大戶人家,琢磨著要拿贖金呢。”
我心裡苦笑,想遼人這次可是抓著大魚了,關內算什麼?皇孫家可是海內第一大戶啊。轉念又想到那被大火吞噬的村子與慘死在遼人手裡的老樵夫,不禁黯然。
“村子都被燒了,也不知有多少村民活了下來,這些惡人真是殘忍……”
子錦眼露詫異之色,反問我:“遼人燒了秦家村?”
“你不知道?”
“他們衝進村子的時候我那兩個侍衛與陳公公便帶我走了,後來在林子裡遇見伏兵,未能擋住他們人多我才被帶到這裡的。”
我聽得直了眼,原來皇家侍衛的要義便是一有危險便帶著主子逃走,怪不得上次他們把我與韓雲留給了那頭大熊還那麼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他們幾個呢?”
“喏。”子錦伸出手指,指了指對面的囚室。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看到一個乾乾瘦瘦的小老頭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地抓著鐵欄看著這邊,模樣很是奇突。
“這些遼兵抓了人來是做苦力的,我那兩個侍衛每日都被帶出去,留下的都是身體不行的。”
我鬱卒:“你真是一點都不害怕啊。”
子錦笑笑:“既然徐持都知道了,那我就更不用怕了,他不是鎮守北海嗎?”
我沒好氣了,不知不覺說了心裡話:“我師父是來鎮守邊關的,又不是來找人的。”
子錦抬起下巴輕哼了一聲:“遼人竟敢在白日裡突襲關內村寨,這邊關他也鎮守得實在不怎麼樣。”
我聽得怒從心頭起,壓低聲音都忘了:“師父他才來了沒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