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一聲響,我與子錦同時回頭,只見一個身穿皮甲的遼兵推開鐵門走入囚室,隔著鐵欄用一根短棍指著我,用生硬的漢話道:“你,出來。”
我一愣,指著自己:“我?”
那人喉嚨裡發出粗魯的咕嚕聲,不再回答我,開啟鐵柵就伸手來抓我。
子錦兩眼一眯,就要開口,囚室內又走進來兩個人,開啟另一間叫嚷著抓出一個人來,那人原本就躺在囚室角落奄奄一息,被人抓住站起來都做不到,就這樣被拖了出來。
就有哭叫聲響了起來,有人撲上去抓住被拖走的人,還大聲哀求:“不要啊,不要丟掉他,我兄弟還有救的,他就是昨日被石頭砸了一下,過幾日還能上工的。”
遼兵不耐煩地飛起一腳將那人踢開,我已被拉將出去,囚室間通道窄小,在地上被拖行的那人就在我腳邊,我一低頭看到他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襤褸衣物破損處處,腰腹面板上隱約可見一大片青色,頓時急了。
“別拖了,他這是內臟出血,需要立刻醫治,你們快放手。”
哪有人聽我的,倒是拉住我的大漢覺得我煩了,捉小雞一樣提起我,還想塞住我的嘴。
這下就連子錦都站了起來,開口道:“放開他,你們頭目呢?我要見他。”
這皇孫做慣了人上人,身在囚牢裡都能把話說得這麼有架勢,可惜沒人理睬,噹啷聲中鐵柵被重新鎖上,遼兵將我與那個傷者一同帶出去,石室外便是一大片空地,陽光無遮無攔地射落下來,令我雙目一陣刺痛,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這人就是徐持的徒弟?”有人走過來說話,略微奇怪的口音,隨即一隻手伸過來,抓在我的肩膀上。
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我猛睜眼,面前一個陌生而高大的男人,一身皮裘,茸茸的毛領環繞他粗壯的脖子,抓住我肩膀的大手如同鐵鉗。
周圍的遼兵們都單膝跪了,拖著傷者的那人也不例外,旁邊有人呵斥了兩聲,抓住我的那男人就低頭看了一眼。
“死人也要給我看看嗎?”
我一驚,不顧疼痛掙脫那人的鉗制蹲下身去探傷者的頸側,果然是沒了氣息!
那遼兵嚇得諾諾連聲,拖著地上的人就要離開,我情急之下大叫起來:“不要!他還有救的!”
2
就有人上來拖我,正亂的時候,之前抓住我那壯漢卻是開了口,聲音裡饒有興趣的。
“別拉了,讓她醫。”
“少主……”旁邊有人遲疑。
“聽說徐持的徒弟是神醫,有意思,我倒想看看怎麼個神醫法。”
拉住我的手鬆開了,人命關天,我沒時間去琢磨那“少主”的話,蹲下身來先從腰帶中取出針囊來。
幸好金針針囊是縫在腰帶裡頭的,一路顛簸都沒有掉出去。
我在傷者幾處要緊大穴上施針,傷者原本就內部出血,聽之前囚室內那人敘述,必定已經在地上躺了一整夜,剛才被人拖動,淤血嗆住口鼻導致氣息斷絕,一經疏通便有氣息出入,咳嗆出聲音來。
身邊一陣騷動,還有人忍不住驚呼起來,就連那少主也是臉色一變,看著我的目光大是不同。
“我需要一個乾淨的房間,要紙筆寫藥方,還需要藥材。”我對著那少主開口。
所有人面面相覷,更有懂一些漢話的開口呵斥了我,生硬地:“大膽!竟敢這麼跟我們少主說話。”
我並不退縮地看著為首的男人:“是你讓我救他的。”
他陷在虯長鬍須中的嘴角動了動,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才道。
“行,給你一個房間救他。”
說完轉身走了。
他一轉身,我才突然覺得腿軟,差一點就站不住那樣,這男人雖然只與我寥寥數語,但立在我面前身形巨大,壓迫如山,我之前全憑一口情急之氣撐著,現在他一轉身,我才覺得可怕,手一抹,額上一層汗。
遼兵過來將地上的人抬起來,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很是怪異,再不是之前凶神惡煞的樣子,有兩個竟是不敢近我的身。
遼兵將我與那傷者送入一間佈置簡單的屋子,屋內倒是乾淨,外頭有人把守,我開了方子出去,自有人送了藥材進來,速度還不慢。
傷者被石頭砸中內臟出血,所幸被砸的部位並不是主要臟器,否則也拖不過昨晚,但耽誤了最好的醫治時間,情況自是兇險。
救人要緊,我忘卻周遭一切專心在傷者身上,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了,等傷情終於有了些穩定的跡象我才鬆了一口氣,直起腰來動了動痠痛不堪的身子。
背後有異樣的感覺,我猛回頭,看到那少主不知何時進了屋,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交抱雙手看著我。
我赫然,低叫著退了一步,他便大笑起來,很是有趣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