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了番警務,帶著新任的警署署長小六在衝縣鎮壓了好幾場藉機起事搗亂的民眾,趙溶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警署。趙溶心中也為衝縣百姓慼慼,但是時局混亂,他必須先控制局勢。
小小衝縣,頭緒卻很多,百姓怨忿不已、大戶動盪不安,趙溶手腕時剛時柔,沒幾日竟然理得井井有條,看得小六心驚。但他清楚,這趙二爺的手段絕不止此。
此時天邊的夕陽早已落下,一輪彎月已慢慢越上枝頭。
回得警署,見到的便是坐在警署內廳兀自喝茶的趙烺。
而在另一邊,還有一杯熱茶嫋嫋的升著熱氣,散著一股股的茶香。
“滋溜……”
趙溶也不客氣,坐到另一邊端起那茶水一飲而盡,咂吧了兩口之後說道:“雨前的西湖龍井雖香,但還是一壺烈酒來的勁道。”
“二叔說笑了。”
經過了大半天的休息,趙烺此時的酒已醒了不少。
他淡笑著回了一句,幫趙溶將茶添滿而後回道:“喝酒的時候可以敘情,喝茶的時候呢,則可以談事。”
“嘖嘖,我侄子長大了,這麼多彎彎繞你二叔可不懂。”
趙溶將身子全部塞進了椅背裡,毫無形象的將雙腳支在了桌邊,虎目微眯著,看向趙烺說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剛好衝縣縣長的慶功宴要一個小時之後才開始,二叔還有些時間。”
趙烺也不客氣,沉思了片刻將頭抬起,回道:“我想問下那些斷指僧眾到底是什麼來路,他們在這混亂的時局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吆,我還以為你要問田子防的事情呢。果然是我趙家的子弟,這眼光就是放的遠。”
趙溶讚了一句,磨蹭了幾下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說道:“要說清這些斷指僧眾呢,當要說起東北軍。東北軍你知道不,就是最近跟北洋政府關係頗為曖昧的那個。”
“東北軍?”
趙烺聞言眉頭緊皺,有些不解的回道:“東北軍如今不是因為馮德麟參與張勳復辟,然後被時任奉天督軍兼省長張作霖乘機奪去,時局正是一團糟嗎,他們怎麼會這麼時候來京城這邊瞎摻合?”
“對啊,一團糟啊。”
趙溶尋摸著茶水晾的時間差不多了,坐起身子“滋溜”一聲又將杯子裡的熱茶喝完,而後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又繼續說道:“你想想,那張作霖剛把軍權奪去,他需要什麼呢?”
“需要安撫軍隊內亂,畢竟馮德麟再怎麼暴虐,軍中也還是有些心腹的。而要想將那些握有部分兵權的馮繫心腹打敗,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可以的,那得需要這個……”
趙烺說話的同時,趙溶晃了晃自己腰間的短槍接上了他的話,趙烺頓時瞭然。
他思索了一會兒二叔說的話,呡了口茶,而後看著眯著眼睛一副快要睡著的趙溶回道:“二叔你的意思是張作霖要想穩定軍隊內部那就需要打仗,而打仗的話就需要錢財,所以那些僧眾是張作霖所屬,目的是為張作霖弄錢的?”
“對的,我侄子果然聰明。”
趙溶將眯著的眼睛睜開,讚許的看了趙烺一眼,道:“那張作霖出身綠林,從一個流匪坐到現在的東北王也著實有手段。
據我們的打探所得,因為最近戰事緊張的緣故,關外通往京城的大部分道路都被各系軍閥封了。
關外那些皮草參藥的生意就無法再輸送進關內了,自然就沒了來錢的門路。
而最有希望打通關外與京城貿易的,就是最近興建的京衝大橋了。
其中這建大橋的錢財,有一部分還是那張作霖著人送過來的。
你說事關東北戰局,田子防還想為了一己私利去阻攔大橋完工,他不是找死麼?”
“二叔這樣說,我就明白了。”
趙烺嘆了口氣,終是明白了這所有的事情因果。
這世間諸事,看著撲朔離奇,一件件詭事之後,背後總有背後,隱情又有隱情。
說來說去,卻也只是唯“利益”二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