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急,趕緊跑過去揭開蓋子,蓋子滾燙,我放下後又甩手指又摸耳朵,被燙得直吸氣。
腳步聲從我身後傳來,我來不及回頭就說:“大嬸你去哪兒了?粥都沸了。”
身後的人沒說話,只把手伸過來,手中拿著一塊白色的布,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潮溼的布上一股刺鼻氣味,我待掙扎,卻已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等我醒來的時候,睜眼就是一片漆黑。
只覺得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就連嘴巴都被皮繩勒住,用盡全力也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
我反覆睜了幾次眼,卻仍是一絲光都看不到——驚慌中只覺得自己是瞎了。
心裡拼命念著要冷靜,冷靜下來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深深呼吸,想讓自己能夠鎮定。
漸漸感覺到自己是躺在柔軟的被褥之中的,因為是被仰面半卷著,想移動身體都不行。
只能確定自己是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裡,也沒有一點光線。
這樣的感覺,竟像是在一個密閉的棺材裡。
我大驚,難道我已經死了?
轉念又覺得不可能,自己明明還在呼吸,被綁了太久的手足感覺麻木,但仍是能夠感覺到血液流動的。
我冷靜下來,開始回憶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身下傳來連綿不絕的輕微震動,像是在一輛平穩前進的大車上。側耳靜聽,外面傳來的聲音極其模糊,根本無法分辨。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是誰把我從侯府裡帶出來的?又是怎樣把我帶出來的?師父一定在找我,若他找不到我,若他找不到我……
我想到這裡,腦海中就只剩下我最後看到他的那一眼,他在未亮的晨光裡側身睡著,明明懷裡是空的,卻仍是懷抱著什麼的姿勢。
即使是這樣的境況中,我都心疼起來。
我怕他找不到我,怕他擔心,難過,更怕他又因為我,陷入某個陰謀與陷阱裡。
身下的震動突然間停了,原本隱約模糊的聲音也一併消失,世界一片死靜,彷彿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在死一樣的黑暗中,滿心悚然。
頭頂“咯”一聲響,隨之有光射入,照在我的眼睛上,並不明亮,但仍刺激得我立刻閉上眼睛。
熟悉的聲音響起:“睜開眼吧,小玥,我知道你醒了。”
我猛地睜眼,無法置信地瞪視著那張面孔。
4
“要喝水嗎?會不會渴?”他這樣說著,伸手過來將勒在我嘴上的皮繩解開了。
我張了張嘴,劫後餘生的感覺衝上來,要不是手腳還被綁著,差點就要向他撲過去:“季先生,你來救我?師父呢?”
季先生穿著件厚厚的袍子,露出裡面白色的衣領,臉上仍是帶著微笑的,卻並沒有解開我手腳繩子的意思,只是一手把我扶起,另一手拿著一個裝水的皮囊過來,示意我就著喝兩口。
冷風從破損的窗戶外一陣陣地吹進來,刺骨的寒。
四周悄無人聲,我低下頭,看到自己坐在一具開著蓋的烏木棺材裡,棺蓋斜擱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季先生身後是荒廢的神像,殘破的幔幡一直垂落到地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這裡冷,要不要添一件衣服,我給你預備了皮袍。”
季先生這樣說著,真的起身,從包裡取了件皮袍給我披在身上。
我眼中的喜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動與驚恐,再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連溫度都沒有了。
“季先生,原來是你。”
季先生並不答我,只低頭往面前的火堆裡添了根樹枝。
我身上披著皮袍,卻覺得自己好像是沉在冰水裡。
破口大罵也是沒用的,更何況我也不會,我咬住上下牙,阻止它們發出互相碰擊的聲音。
“我們在哪裡?”
“長門關外,我們已經出關了。”
我聽過長門關這個地名,長門關地處幽州與幷州的交界處,距雁門關並不太遠,若是出關……那就是遼人的地方了。
這樣說,我已離京城千里之遙,不但被人擄劫,且是被送到敵軍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