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若能擒獲耶律成文與大皇子,外則大傷遼國元氣,內則盡除皇族隱患,子錦正值青年,有沈拓陳慶鎮守邊關,即使沒有我,以他之能,二十年的太平盛世,總是無礙的。”
我茫然地聽到這裡,突然醒悟過來,又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結巴著。
“師,師父,你是說,等雁門關勝了,你就會和我,和我一起……”
“我已與他說過,這一次,便是我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玥兒,你可願與我一起去?”
我點頭,只覺得自己整張臉上都能綻出歡喜的光來,又因為說的是根本心意,開口簡單暢快。
“當然,師父,我願意與你在一起,不論生死,不論去哪裡。”
師父微笑,我興奮得直喘氣,眼前只看到他眉目如墨,唇若硃砂,一時心動神搖,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湊過去就吻在他唇上,力道沒有控制好,唇角撞在他的牙齒上,忍不住吸氣。
吸著氣又被師父將舌頭捲了去,腰被握緊了,那掌心裡的溫度令人無法忽視的滾燙,我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但是……
我心中全是尖叫聲。
師父,天都沒黑呢,我們在房裡這樣,再這樣,又這樣,反覆這樣……明天我會沒臉走出去見府裡其他人吶……
3
醒來的時候,天仍未大亮。
我身子一動,枕了一夜的胳膊就緊了一下,師父眼睫微動,聲音模糊,問我:“去哪裡?”
我對他的反應噎了一下,立刻低聲解釋:“我去廚房,看一下早上的粥。”
說完心裡默默自責,覺得自己昨天出宮後耍的那頓脾氣實在不應該。
師父少年時將我撿回去,手把手的養大,自是疼愛,太師父也一樣,表面上愛說我幾句,其實從來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有什麼事就先做出一副護短的模樣,所以我自小養成了習慣,每次發起脾氣都先是山河決堤的一頓哭,然後賭氣離家出走,雖然跑來跑去都是在白靈山上,但也讓他們一頓好找,後來長大了,也知道這舉動任性,心裡發誓再也不做了,行動上堅決執行。師父大概是好不容易對我放下心來,沒想到昨天又看到我悶不做聲地在房裡收拾東西,一副離家出走不告而別的樣子。
我該一開始便與他說清楚,但那時候心裡仍舊難過著,一直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才後悔。
這世上最不該讓他擔心難過的人就是我,我卻一犯再犯,真是沒用透頂。
“廚娘大嬸分不清楚粥裡該放哪些藥材。”我一邊解釋一邊從師父懷裡爬起來。
師父半睡半醒地,一隻手攏在我的腰上:“什麼藥材?”
我就臉紅了,兩隻手努力,把他的手拿開,跳下床去穿衣服,結結巴巴地:“就是補……補身子的藥材。”
等走到門口,又保證那樣說了句:“我很快就回來。”說著心裡捨不得,又回過頭去看他,師父像是又睡過去了,半側著身子,烏黑睫毛安靜地伏在臉上,一隻手擱在身前,明明是空的,卻仍是懷抱著什麼的姿勢。
我心軟得,只想走回去鑽進他懷裡,幸好腦子裡還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憋著氣推開門走出去才好一點。
我一路走一路懊惱,想這樣下去如何了得?以後豈不是一步都離不開師父?
因為翻來覆去地這樣想著,一條長廊都快走完我才覺得有些異樣,左顧右盼之間,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奇怪著——怎麼今天早晨,府裡一個人都沒有?
時間確實是早,侯府也一如往常的大而空曠,淡薄的晨霧漂浮在深深長廊與廊外的小橋流水間,府中常住人口板著手指頭都能夠數清楚,所以大多數時候走來走去都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偶爾小童們有急事來找,都要跑得氣喘吁吁。
只是……這樣靜到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的早晨,還是太奇怪了。
沒有遠遠傳來的晨間灑掃聲,沒有隔著數間屋數道牆的小樹鳳哥他們的嬉笑聲,也沒有徐管家走過時常響起的叫這個叫那個的聲音,甚至連徐平都不見蹤影。
廚房已經快到了,我在走廊的盡頭停下腳步。
徐平是每日都在師父門外守著的,為什麼剛才我出門的時候,連他都沒有看到?
“小玥……夫人。”
有聲音傳入我耳中,我抬頭,看到廚房窗裡晃動的人影,天未大亮,廚房裡還點著燈,加上爐膛灶火,窗紙裡透出黃濛濛的光來。
那聲音,不是廚娘大嬸還有誰?
原來不是沒人,我心一鬆,腳下一動便走了過去。
或許是太早了,大家還沒起床呢,至於徐平,昨晚我叫得嗓子都啞了,任誰在門外都會想趕緊避開的吧?我突然想到這可能性,整張臉騰的紅了,走進廚房的時候恨不能把整張臉都捂起來。
“廚娘大嬸,我來了。”我踏進廚房的門。
偌大的廚房裡卻看不到一個人,只有灶上熱氣騰騰的蒸籠與粥煲,爐膛裡火光明亮,整個廚房都是暖洋洋的。
“大嬸?”我奇怪,廚房連著柴房與儲藏室,我正想走過去找她,卻聽見哧哧的沸騰聲,滾燙的白粥頂開粥煲蓋子,眼看就要從煲裡溢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