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臉都白了。
徐平走過來拿腳踹那人:“一邊去,什麼死不死的,別嚇唬她。”
我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想來想去憋出一句:“我會醫術。”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韓雲居然也聽懂了,蹲下來笑嘻嘻地看著我,說:“知道了,小神醫,我們會留著性命等你來治的。”說完還拿手勾住徐平的脖子將他也拉彎了腰,指著他說:“這人可不一樣,他是將軍府裡出來的,跟著將軍的時間比誰都長。”
我看看他們,心裡有話沒說出來。
——我還是師父養大的呢,你們誰也比不上。
將軍帳總是搭在高處便於俯視全軍的地方,不若王監軍的帳篷,每次都堂而皇之地立在整個軍營正中,定要兵士環繞,就怕有敵殺來那樣。
我覺得王監軍好笑,帳篷搭在哪裡有什麼關係?這麼大的排場,要是真有敵人來,怎麼都是個靶子,在哪裡都一樣。
晚餐是火頭軍送來的,老陳和小猴子記得我,每次都笑嘻嘻地與我打招呼,老陳說我們都聽說了,原來小玥你是神醫來的,把監軍都給救了,小猴子就在旁邊哼哼了一聲,說:“不救才好呢。”話一出口又被老陳拍了腦袋,哎呦哎呦叫了好幾聲。
飯菜很簡單,但路上穿山越嶺,這些驍騎隊長們也不閒著,偶爾趁著閒暇獵些野物,鳳哥廚藝不錯,開個小灶晚上還有加菜,鹿肉醃得入味,我雖食素,但聞著也覺得香碰碰的令人胃口大開。
到了第二天,我就纏著韓雲要他帶我一起去。
韓雲撓頭,一臉的不情願。
“這怎麼行?你連騎馬都騎不好。”
我揹著藥筐道:“我就是看看,順便採點藥,這附近有很多稀有的草藥,都是很有用的。”
“林子裡有黑熊。”
我“哦”了一聲,把手攏進袖子裡:“有你嘛,我不怕。”
韓雲被我突如其來的一捧,表情就有些輕飄飄起來,但嘴上仍是顧慮著:“將軍……”
“師父沒說不讓我出營。”我一邊說著,一邊手腳並用地想要爬上馬去。
韓雲沒轍了,看看左右沒人,拉著我就走,一路還教訓我。
“這種事還要騎馬乾什麼,林子裡去去就回。”
我還來不及開口,陣風撲面,卻是大鷹從我們身邊掠過,轉眼飛到高處,盤旋著只是不離開。
韓雲仰頭看了一眼,笑起來:“好了,這傢伙也去,我們今天一定有大收穫。”
我與韓雲進了林子,鷹兒果然厲害,不多時便抓了只野兔摔在我們面前,洋洋得意地又展翅飛了出去,韓雲帶著弓箭,正瞄準一隻黃羊,被鷹兒這麼一擾,黃羊當然是跑了,氣得他跺腳。
鷹兒又是一個俯衝,箭一般扎入叢林深處,激起群鳥漫天,我們見它聲勢驚人,直覺那裡有大獵物,立刻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林深樹高,腳下都是厚厚的積葉,我們跑了一會兒便聽到人的吆喝聲與野獸的嘶吼混雜在一起,不知出了什麼事。
韓雲人高,大概看見了什麼,突然停下腳步,我就跟在他身後,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
“出什麼事了?”
“別出聲,有熊。”
我一驚,韓雲也不多說,將我提起來先送到樹上,我一時沒有準備,到了樹上只知道抱住樹不讓自己掉下去,眼看著韓雲又往上爬了些,在粗壯的樹幹上穩穩站了。
我驚魂初定,低頭去看,終於明白之前的聲音從何而來。
樹下有三五人擁著一個年輕男人,他們面前則有一隻咆哮著的巨大黑熊正作勢欲撲,那些人中只有兩人帶劍,被圍在中間的男人錦袍玉帶,這樣危急的時候居然還是閒看風景的表情,全不像其他人一臉的如臨大敵以死相拼。
我覺得他奇怪,不免多看了他兩眼,正遇上他突然抬頭,林中光線幽暗,他這樣一抬頭,卻是顏色如玉,鳳眼邊一顆黑痣,令人過目難忘的一張臉。
3
黑熊突然長身直立,一身咆哮向那群人猛撲了上去,韓雲拉弓蓄勢待發已久,這時一箭射出,正中黑熊頸側,大鷹也猛衝下來,淒厲嚎叫聲中,血淋淋地叼走了黑熊的一隻眼睛。
黑熊發狂,揮爪抓不到大鷹,轉頭向我們所在的方向奔過來,就在樹下嚎叫盤桓,不時用肩膀猛撞大樹。
場面急轉直下,之前地上那兩個持劍的男人見黑熊發狂奔走,立刻護著中間那男人避開,還有一個連劍都沒有的小個子,早已嚇得一臉鼻涕眼淚,卻還是邊走邊擋在那男人背後,一副視死如歸拿命保護主人的樣子。
黑熊瞎了一隻眼,頸間血流如注,竟然絲毫不減狂性,直撞得大樹搖搖欲墜,我坐不穩,兩手只知道抱著樹幹,韓雲跳下來抓住我,聳起肩膀擦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