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最好的破局之法。
至於其真心,這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內容。
三方的初步決定是,蘇琅繼續駐守荊州,安定人心,其餘兩隊人馬乘勝追擊,向北攻打襄州。
本以為計劃會順利進行,卻發生了變故。朝廷見假招安計策沒有生效,便採取原先令狐風的方案,準備從兩翼牽制叛軍,從淮南發兵偷襲江寧。
這般舉動使蘇玫陷入危機,同時也敲打了袁奇。江寧恰好位於長江沿線,順江而上至彭蠡湖南折,便能沿贛水直襲洪州。當時江南二軍來荊州有多快,淮南的兵馬南下便有多快。
蘇玫不得不被迫調整戰略。
“如今的變故,對戰略來說,倒也不算壞事。”蘇琅安慰道,“當日在益州時,世秀兄也打算進軍河南,只是荊州中途假手於人,於形勢不利,才先來征討罷了。如今荊州已得,你可放心而去,按原計劃行事。”
蘇玫頷首,“只是討伐襄州之事,就要全然落在你的肩上了。”
賀笙暗地拉了他一下。
蘇玫不明就裡。
他們的動作盡落於傅越眼裡。賀笙有所察覺,便收回手,說道,“漢中郡王既要駐守荊州、時時防範,又要分兵北伐,恐怕人馬不足,不如留呂亞將軍相助。”
傅越的扇子刷地展開,賀笙一驚,只見他低著眼眸,伸出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描著竹扇上鏤空的花紋。
蘇玫不覺有異,“知微所言有理,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傅越觀察了一會對方的神色,隔著扇子悄悄瞄了一眼蘇琅。
賀笙擺明瞭是不放心郡王,蘇玫卻似全不在意,究竟是真心為郡王考慮,還是他們兩人早已商量好要做戲?
他本該為郡王推拒此事,可是自從他知道郡王平定天下的真心,便不忍看他備受猜忌。
“承蒙兄長好意。有呂將軍輔助,我也能更放心些。”
蘇琅回答得果斷,讓賀笙心中輕鬆些許,也生出幾分疑慮。賀笙再三看向傅越,卻始終分辨不出對方的情緒,連蘇琅身邊的大將陸辛,也是老神在在、無所用心的樣子。
是他錯看了蘇琅,還是對方早已想好應對之策?
他沒能深想,自家將軍已然歡快地和對方達成了意見。
他們很快引軍東歸。
那夜,傅越在荊州城頭散心,偶遇了陸辛。
陸辛顯然沒有料到是他,藉著火把的光微微湊上前來,照見他容顏的一刻,才驀然露出訝然的目光。
夜聲靜。
城頭的守兵知道有人巡查,不敢稍有動作,個個站得筆直,立於月色幽明之中。
“陸將軍,今夜不必在郡王身邊陪伴嗎?”
傅越的聲音涼涼的,仿如一泓清泉自山間瀉出,泠泠地敲在沉寂的石上。
不遠處的守兵豎起了耳朵。
“我並不必夜夜陪伴侍奉……”陸辛話音落了下去,說不清是失意還是赧然,只是很快又接了上來,“我還以為你會在府中。”
自隨軍以來,傅越便常常以商議軍務為名,求見郡王,有時留到深夜,也不足為怪。陸辛在場時,他尚能收斂,舉止如儀;陸辛不在時,他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傅越對郡王的心思,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而對身在局中的陸辛來說,也沒有阻止這一切的必要。
傅越低笑一聲,耐人尋味。
“我們倒是心有靈犀,只是偏偏誰都想錯了。”